是夜, 十五月圆,寝殿里的灯全灭了,唯有凄清的月光从窗纸透入,凉凉如水。
梁轻鸢侧躺在床榻上, 手中抱着风羿送给她的木人, 她眉心蹙地死紧, 在惨白的月光下凹出一道折痕。
白日, 母妃问的那事她没答应,可她知道, 母妃决定的事,她无法改变,只能听从。
她将木人紧紧压在心口, 轻声道:“你何时才能回来。你再不回来,我就要嫁给别人了。”说完,她一下又一下地抚着木人,仿佛要将它捂暖似的。
自小到大,她任性惯了,想做什么做什么,活得尤为潇洒。没想, 前十几年的任性是用她的婚事换来的。
其实想想,人生还真好笑。
她能如何,逃么, 逃到哪里去。她早已习惯了皇宫里的生活,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, 一旦出宫,她就得一个人生活,那样的日子, 她根本不会过。但若是不逃,她就得听从父皇母妃的安排,而父皇的安排只会更残忍。
越想,她越觉得前路难走,鼻尖酸得厉害。
关于嫁给戚闲,她的脑子在说:“他是个不错的人选。”,然而她的心一直在说,“你一定会后悔的。”
这种情况话本里常见,最好的法子是私奔。她倒是想跟风羿私奔,可惜,她只能想想,真做起怕是比登天还难。她不会武,即便风羿本事再好,带着她也走不远。
每一次觉得难受,觉得痛苦,觉得绝望,梁轻鸢都会叹息一声。一晚上,她连叹几百次。
白堇在外间听得清楚,跟着摇头叹息。她看着梁轻鸢长大,早已将她当成亲生女儿。女儿伤心难过,她又岂会好受。
从她的角度看,王若朦没做错什么,甚至是做了最好的决定。一来,梁轻鸢不用去他国和亲;二来,与戚家联姻,对王家是利大于弊;三来,戚闲各方面都不差,也算配得上梁轻鸢。
只是梁轻鸢不喜欢戚闲罢了。“不喜欢”这三字,往小了说是个人的情情爱爱,往大了说是一辈子的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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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了几日,学堂里再上闺房课。
以前上闺房课的时候,梁轻鸢很是积极,一字不落地听入耳,可今日,她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,脑子想的全是风羿和婚事。
不逃,她就只能嫁给戚闲,一辈子对着个不爱的人。逃了,她又不知该去何处,再有,风羿还没回来,她也不晓得去哪儿找他。
这一件件的,她快想破脑袋了,结果非但没想出头绪,反而将自己想得烦躁至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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