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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吱呀”,浴房门被人打开,黑影飞速一闪,梁轻鸢抬起手,将挽发的簪子抽出,任由长发散落。方才沐浴间,她的鬓发沾了水,水珠衔而不落,更显眼眸水盈。
王若朦仔细瞧了她一会儿,眼中透出的情绪愈加复杂,有欣慰,有宠溺,有惋惜,还有一抹怨。她女儿这般貌美,为何要去和亲。
那个小国皇子她方才见过,外貌尚可,为人却没什么魄力,按照女儿的性子,嫁过去自然不会吃亏,可长虫哪儿能配凤凰。
见母妃一直打量自己,梁轻鸢顿觉心头发憷,她从未用过这般眼神看她。“母妃?”终于,梁轻鸢提醒地问了一句。
王若朦挪开目光,往身旁的位置示意,“来,坐下说话。”
“是。”梁轻鸢坐下,手指灵活地绕着一缕长发。
王若朦主动拉过她的手,温柔地拍了拍。她们是母女俩,一道住在瑶霜宫,却鲜少有这般安静的独处时间。以前,她顾着王家,忙着讨好梁钊,对梁轻鸢几乎没上心过。“轻鸢,你愿不愿嫁给十谷国的皇子?”
“……”风羿正坐在横梁上雕刻玉器,手上刻刀越转越快,快得即将割破手指,然而他并没伤到自己,反而让粗糙的木头一寸寸显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。
一听这话,梁轻鸢便知母妃不想让她出嫁,于是她果断摇头,“儿臣不愿嫁,他配不上儿臣。母后,儿臣要留在你身边。”
“拒绝得倒是快。”王若朦沉沉地叹了口气,哼道:“想我天资聪颖,哪儿会生出你这么个傻女儿。”她骂归骂,心里还是疼梁轻鸢的,“母妃就你这么一个女儿,自然不希望你去那鸟不生蛋的地方和亲。方才,你外祖父来过,说是先去侯爷府问问动静,倘若周宸游愿意娶,我们便把后头的事安排了。”
“周宸游?”梁轻鸢不昂置信地接了一句,同在成人学堂上课,她怎会不认识他,再说,他“都城第一公子”的名头相当响。
他长得好看,她也曾多看过两眼,但真嫁给他,她并不乐意。
可如今事态紧急,不是她乐不乐意的问题。嫁给都城国的第一公子,怎么瞧都比嫁给小国皇子强,起码她能经常见见母妃和王家人。
“嗯,他外貌英俊,又是文武双全,足够配得上你。明日你去与他会一面,处处感情。”王若朦低声说着,略微无力,即便精致的妆容也没挡住眼角的疲惫,“至于你五姐那里,等她醒了皇后娘娘自会带你过去赔礼道歉。轻鸢,你千万要摆好认错的态度,别再犯蠢了。”
梁轻鸢望着王若朦疲惫不堪的模样,悄悄红了眼眶,哑声应道:“嗯。”母妃为她如此劳心,她没有理由再任性。
闻言,风羿手上动作猛地一划,在玉器上拉出一道可怖的裂缝。
那声是小,终归有人听着了。白堇往上瞧去,她早便提醒过,公主与他之间只有鸿沟。
“还有一事,你也得记住。”王若朦抚了抚紧绷的额头,斜眸瞧她,一字一字道:“风羿只是一个奴才。”
对上那道了然的视线,梁轻鸢立马别开脸,目光闪烁不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