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家已经十点多,晴天果然真的在哭,哭得脑门都是汗,保姆刘姨怎么哄也哄不好,脸上无奈的褶子更深了。
她妈干挺躺在床上,因为受损的脑部神经影响了语言能力,只能发出含糊不连贯的语句,手无力地抬起落下,正焦急吃力地对刘姨张口:“快,给兮……打……电……话。”
“我回来了。”
陆兮进屋,就见到慌张无助的两老一小,晴天可怜兮兮地哭,看到妈妈,抽噎着向她张开双臂,想要依赖妈妈的黑眼睛迫切极了。
陆兮心里原本缺了一个大角,可在触到女儿的泪眼时,心里那个空缺的位置几乎立刻被填满。
她吹了一夜的风,此刻却幸福地想掉眼泪。
她知道她可以一无所有,但不可以没有晴天。
“可算回来了。”
刘嫂显然松了口气,“晴天做噩梦,说梦见你走进森林不见了,吓醒以后非要马上见到你,打了电话通了视频也不行,一直哭到现在。”
怀里的小朋友环抱她脖子的小手明显地紧了紧,微小的动作泄露了她内心还未完全褪去的恐惧感。
“妈妈不是视频里告诉你会很快回家的吗?”
陆兮对伏在她肩上的女儿轻柔耳语,摸了一把她汗湿的背,退出她妈的房间,“妈,刘姨,你们早点睡吧,我带晴天去洗个澡。”
她妈说不出话来,只是使劲抬着不怎么能动弹的右手,让她快点回房休息。
小朋友总是对噩梦有挥之不散的阴影,晴天尤其胆小,恨不得黏在陆兮身上不下来。
母女俩在狭小的卫生间里讲偷偷话。
“我找不到妈妈了,幼儿园的小朋友都嘲笑我,说我不仅没有爸爸,还把妈妈都弄丢了。”
晴天小嘴瘪着,大眼睛明亮又湿润,陆兮浸泡在女儿的失落里,顿时难过地说不出话来。
没有爸爸的女孩。
这是她作为自私的母亲,带给女儿与生俱来的标签,撕不掉,抹不去,她这个无能的母亲,只能教会她习惯。
“每个人都有爸爸,晴天怎么会没有爸爸呢。”
她用最平常的语气柔柔说话,“你爸爸只是不和我们一起生活,嗯,住的地方离我们很远,所以没办法来探望我们。”
晴天漂亮的大眼睛闪烁着无穷的求知欲,“爸爸不跟我们在一起,那他和谁在一起呢?”
陆兮怔了怔,脑海不由浮现晚上的那幕场景。
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