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还是仁慈的她,顾念彼此最后一丝情面,留了他一具全尸。
裴祯元倒回床上,将自己蜷缩成一团。
烛花爆开,这清冷的宫殿内,只有他一人。
她从前,绝不会忘记睡前为他吹灭灯烛的。
他坠入冰窟,那些他自以为是的心思全都化作了泡沫,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与痴心妄想。
他把自己深埋在被子里,任凭姿势挤压心口,让他疼得浑身战栗。
不知过了多久,殿门又被人打开。
来人步履轻缓,像是守门的小太监,来瞧他的情况了。
他假寐不语,在心里打定主意,若是小太监有眼色,就该为他熄灭灯烛,若是不懂事喊了他,明天就把人赶出英极宫。
不懂事的小太监说:“起来。”
裴祯元猛地掀开被子,转头望去。
垂落的床帷之外,戚卓容正端着一只碗,静静立在榻前。
狂喜如同灭顶潮水要将他淹没,他一把拽开碍事的帷帐,怔怔地望着她。
她将碗放在他手心,然后从床下拿出一个红瓷盂盆,双手捧着,跽坐在床边,淡淡道:“太医说你不能沾酒,用清口水漱一漱,然后吐出来。”
裴祯元垂眼看向手里的碗,那是一碗温热的清水,碗底压着两片碧绿的剪开的药草叶。
他颤抖着举起碗,仰头一饮而尽。
戚卓容眉头一跳:“让你吐出来!”
裴祯元将空碗摔在一边,抬指擦了一下唇边的水渍,道:“就这点酒,算得了什么!”
他急切地捧住她的脸,倾身就要吻过来。
红瓷盂盆当啷一声落地,在地上滚了几圈,不动了。
戚卓容转过头,他的吻便落在了她的耳畔。
有片刻的沉寂。
他狂热的心渐渐冷静下去。
守门的小太监听到了屋里的动静,敲了敲门,问道:“陛下,戚公公,发生了什么?可需要奴婢来帮忙?”
戚卓容扬声道:“不必,无事。”
她说话的时候,他的唇就贴在她的耳根,能清晰地感到她嘴唇开合时牵动的下颌。他扣住她的后颈,压抑着说:“燕鸣姣,你若坚持对朕没有男女之意,朕不会强迫你。但朕也绝不会留你在京城——朕没工夫陪你玩姐弟情深的戏码。”
戚卓容没有出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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