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,思考了一下,还是把自己留下的痕迹清理了一下。她依稀记得,她在落水之前,似乎听到了裴祯元喊她的声音,那想必是没有危险。算算时间,司徒马就算再废物也应该赶到了,或许已经与裴祯元会和,如此一来,她也就放心多了。
清理完痕迹,她分辨了一下东南西北,然后一瘸一拐地往下山的路走去。不知道落水的时候是不是撞到了什么东西,她脑子一直晕沉沉的,身上也跟散了架似的疼……当然,最疼的还是肩膀。
她抬手折断了箭尾,没有把它丢掉,而是抓在了手里——她不确定先找到她的会是裴祯元还是孙堂的余党,但无论是谁,都不适合在这个时候找到她。
戚卓容特意选了条石头多的山路走,这样便不容易发现她的脚印。她强打精神一路下山,终于在天空泛起微光的时候,看到了一户人家。这户人家极为偏僻,四周都是树林,只有一条小路通到门前。
“有人吗?”戚卓容走近,试探着问了一句。
屋里响起脚步声,木门被吱呀一声打开,一个矮小的老婆婆眯着眼,探出个头来:“谁呀?”
戚卓容抬手摘下发带,湿漉漉的长发垂在脸前,遮住了她的眉眼。她刻意将声音放柔放细,让她听上去像个可怜的姑娘:“打扰了,我是个过路人,不慎掉入水中……”
说到一半,忽然觉得不对劲,那老婆婆虽是在认真听她说话,但脸似乎一直朝着她的右后方,戚卓容回头看了看,什么也没看到,又抬起手晃了晃,那老婆婆也没有一丝反应。
“婆婆?”
“哎,听着呢。”老婆婆说,“我眼睛不好,是个瞎子,看不太清姑娘你在哪。你方才说,你掉进了水里?”
“是呀。”戚卓容忙上前两步,仔细端详老婆婆的眼睛,“我衣服都湿透了,包袱也不见了,冷得很,好不容易见到了婆婆,婆婆这儿可能容我稍憩?”
“哎哟,真是造孽,快进来罢。”老婆婆给她开了门,热情道,“你自己找地方坐,我去给你生个火。”
“多谢婆婆。”戚卓容在屋内竹凳上坐下,微微松了口气。那婆婆眼睛都不怎么眨,只有一丝眼白露出,的确是个瞎子不假。而看这屋中陈设,她的日子也是过得清贫简朴。
老婆婆摸索着从柜子里找出火石,正要蹲下去烧柴火,被戚卓容制止:“是我打扰了婆婆,还是我来罢。”
老婆婆也不逞能,站在灶膛旁笑道:“我这瞎子啊,点火确实不容易。冬天的时候,都不敢多放柴火,生怕老太婆我看不见,不慎点着了房子——呀,姑娘,你动作好快,我这都感觉到热气儿了。”
戚卓容一边往灶膛里塞柴火,一边问:“婆婆一直一个人住吗?”
“唉,老伴儿死了几十年了,儿子前些年去采矿,也死了,我的眼睛啊,就是在那个时候哭瞎的。”说着,老婆婆摇了摇头,“不过都过去了,我也是能活一日是一日罢。姑娘,你怎么一个人上山?多危险啊。”
戚卓容笑笑:“跌进水里,和同伴走散了。不过我们约好在县里会和,婆婆就放心罢。”
“哦……”婆婆点了点头,缓缓蹲下身,伸出手,颤巍巍地摸了摸她的脸,“好年轻的姑娘,怪不得掉进水里,还能自己爬上来。”她的手指又触到了戚卓容湿透的衣服,忽然想起什么,起身道,“我去给你拿干净衣裳,虽然是老太婆穿的,但总比你穿着湿衣服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