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督主,人带来了。”
戚卓容的屋门未关,履霜悄悄抬睫,却刚好与其目光撞个正着。她愣了一下,索性抬起头,坦荡望了回去。
“你进来。”戚卓容说,“拾肆,把门关上,你在院子外守着,不要让任何人打扰。”
“是。”
屋门在履霜身后关上了。她斟酌片刻,状若镇定道:“督主找奴婢来,是有何事?”
“你父亲是关伯仁?”戚卓容开门见山。
履霜一怔,脸色有些发白,却还是点了点头:“正是罪父。”
“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?”
履霜微微蹙眉,不知如何回答。
见她半天都没有开口,戚卓容追问道:“你父亲卷入通敌贪墨案中,连得你一家受累,你觉得,他是这样的人吗?”
履霜慎重反问:“督主为何问起此事?”
“你只需回答我,实话。”戚卓容说,“你放心,本督与你无冤无仇,你无论说什么,本督都不会生气,也不会对你如何。”
履霜听了,又见她表情平静,目光淡然,不由面露一丝迷茫与挣扎,良久才低声说道:“奴婢不知道……父亲犯案的时候,奴婢不过五岁,什么都不懂,长到如今,连父亲长什么模样都记不清了。但是……奴婢隐约觉得,奴婢幼时应当过得很是快乐。”
“你的母亲和姐姐都去世了?”
“是。”她怅惘道,“母亲书香世家出身,自然不能接受沦落教坊司,但是她自尽前曾说愧对奴婢和姐姐,只是实在坚持不了,要先走一步了。她还说,奴婢父亲是个好人,一定是被人陷害的,让奴婢和姐姐好好活着,说不定还能有昭雪的一天。”
“你信么?”
履霜轻轻摇头:“奴婢不知道。但奴婢觉得,这么想,或许对活着的人来说也是一种安慰。后来姐姐得了急症去世,奴婢就觉得,活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意思了。”
戚卓容招了招手:“你再过来些。”
履霜迟疑着靠近。
比起昨日来,这东厂督主今日显得更精神了些。她穿了身墨色曳撒,戴了官帽,长眉飞鬓,眼型狭长,本该是个英俊青年的模样,偏偏下半张脸又生得线条丰滑,唇珠盈润,徒增了几分妍秀,倒真像是传说中会蛊惑人心的白面妖精了。
只听戚卓容低语道:“若本督告诉你,你母亲说得不错,你父亲确实是被冤枉陷害,那你觉得,活在这世上可还有几分意思?”
履霜大撼,一时心神剧震,竟腿一软,跪坐在了地上。
戚卓容稍稍探出一截身子,伸手轻捏起她的下巴,缓缓摩挲,声如幽魅。
“你要不要跟着本督,脱了这奴籍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