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梁大人,您看看郭大人的模样,也该知道,臣已经无力回天了呀。”太医苦着一张脸道。郭守达唇色乌紫,脸色惨白,半点气息也无,显然已经毒发身亡。
梁青露不可置信地喃喃:“怎么会……”
戚卓容把酒杯塞到太医手里,言简意赅道:“验!”
太医觑了她一眼,只觉戚卓容面色可怖,阴沉得能滴水,连忙把那几滴酒液倒在白瓷碗里,仔细观察了一番,又低头嗅了嗅,最后用一支银针蘸了一下,又点在舌尖尝了尝,而后迅速用清水漱了几遍口吐净,这才敢颤巍巍着确认道:“启禀陛下,启禀娘娘,这杯子里的酒,确实有毒。郭大人喝得多了,这才毒发身亡。”
戚卓容拎起桌上酒壶:“再验!”
太医又验了一遍,道:“这酒壶里的酒是无毒的!”
戚卓容冷笑:“酒壶里无毒,倒出来就成了有毒的?这壶里又没有机关,一眼就看得到底,那是谁能在倒酒的时候动手脚?”她把目光投向一旁瑟瑟发抖的敬酒官员。
那官员满头冷汗,生死之际,突然就想起了顶顶重要的细节,慌忙道:“我、我想起来了!我敬酒前,正逢有舞女表演,那些舞女给周围每位大人都满上了酒,我过来敬酒的时候,郭大人的杯子还是满的,我根本没有动过他的酒壶和杯子!”
周围大臣纷纷点头,表示他所言不假。可这么多人喝了酒,中毒的只有郭守达,显然是有意为之。
“前有陛下遇刺,今有朝臣中毒,真是岂有此理,真当我朝廷无人,可以任由欺辱吗!”太后勃然大怒道,“把那倒酒的舞女带上来!”
过了片刻,禁卫来报:“启禀娘娘,那给郭大人倒酒的舞女……死在净房了。是自尽而亡的。”
无人敢出声。
只有梁青露缓缓放下了郭守达的尸体,眼眶渐红。
她喉头滚了几滚,才艰难道:“陛下,娘娘!郭大人自接任甘州总兵以来,无一日不把生死置之度外,只为还百姓一个太平,还大绍一个安稳!可他没有死在漠北,没有死在瓦剌人的刀箭火炮之下,却死在了大绍的京城,死在了自己的庆功宴上!这幕后之人何其歹毒!若是今日之事传扬出去,百姓该如何看待朝廷!臣,恳请陛下、娘娘,查明此案,严惩凶手,还郭大人一个公道,还甘州将士一个公道,还千千万万大绍百姓一个公道!”
她蓦然跪下,以额叩地,悲泣之声令人动容,几名文官已背过身去,不忍再视。
殿门紧闭,夜风刮过,依稀能听到外面呜呜咽咽的风声。这大殿雕梁画栋、金碧辉煌,人人衣冠楚楚、光鲜亮丽,美酒佳肴,管弦踏歌,这本该是一场君臣尽欢的庆功宴,可却以这样惨烈的结局收场。
她其实和郭守达的关系并没有多亲近,当年他还是父亲部下的时候,也曾看不起她,却败于她的拳下。后来父亲去世,他接任甘州总兵,深知社稷为重,对她委以重任。他们冰释前嫌,作战配合一贯很好。他曾悄悄告诉她,自己当初也不是看不起她,只是以为她和她二哥一样,没什么真本事,靠着梁靖闻才进入军中,尤其是她还是个女子,一定是把梁靖闻哄昏了头才得逞的。可后来看她有真本事,也渐渐改观,只是仍觉得有些丢人,自己在梁总兵手下征战这么多年,却还比不过一个刚入伍的女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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