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一看,不愧是梁靖闻的女儿,她只是单单站在那儿,便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,比身旁的吴佥事还要凛然几分,与他见过的京中女子大不相同。
小皇帝又不由微微偏了偏头,看向一旁念圣旨的戚卓容。他身着榴色胸背葵花圆领袍,内衬玉色素纱,头戴乌纱描金曲脚帽。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他这样正式打扮的样子,比起前几年,如今的他也确实有了变化,或许是二人走得近,乍一看和梁青露气度竟有些许相似。加上他眉眼精致,有几分雌雄莫辨之美,无怪乎一路上引得小宫女偷觑。
“……指挥佥事吴知庐,擢从二品指挥同知,另赏纹银一千两,丝缎、云锦、漳绒、蓝缎各四,青花釉里红瓷盘八,抱月葫芦瓶二,鹤年酒二坛,战图一盒;指挥佥事梁青露,赏纹银一千两,百花妆缎六,片金缎二,洒金五色绢二十,甜白釉缠枝梅瓶一,双绣银鼠皮披风一,紫玉金簪一对,茶膏、柿霜、香饼各二盒。”读到这里,戚卓容顿了顿,才继续往下接着念其他人的封赏。
小皇帝听出来了她的不快。
吴知庐和梁青露名义上平起平坐,可真到论功行赏的时候,吴知庐擢升,梁青露却没有,而他在漠北打仗的时间甚至只有梁青露的零头。不仅如此,梁青露得到的赏赐听着多,实则仔细一想,里头掺的竟都是些闺阁女儿喜欢的物事,其中意味不可不明。
梁青露仍是没什么表情。
戚卓容念完了长长的圣旨,殿中将士俱都领旨谢恩。
“诸位爱卿请平身。今日见诸位英姿勃发,不愧是我大绍的好儿郎。得此将帅,是大绍百姓的福气。”小皇帝认真道,“母后,您觉得呢?”
“陛下说的是。”太后颔首,“诸位凯旋归朝,乃是大绍一大盛事。除了封赏外,我这儿倒还有另一件事,在我心头盘桓已久,至今未说。”
小皇帝心底微异,毕竟太后上朝前并未同他对过这么一句。于是他不动声色道:“母后所谓何事?”
“早闻梁佥事巾帼不让须眉,今日一见,果然是卓尔不群,风姿非凡。梁老将军泉下有知,定当欣慰。”太后笑道,“只可惜梁老将军戎马一生,膝下子嗣单薄,如今只余了你一个。我曾听闻梁老将军曾有心择一佳婿,只是战事当前,不得不搁置。眼下战事已结束,梁佥事不如便圆了父亲的遗愿,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?梁老将军将你托付给朝廷,想必也是有此心意。”
戚卓容立在一旁,心中冷笑。
太后未免也太过着急,才封赏完就想赐婚,这夺权的心思实在昭然若揭。
“谢太后娘娘关心,只是臣无心风月,恐怕要辜负娘娘美意了。”梁青露拱手道,“父亲确实曾有择婿之意,不过那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。父亲临终前心系大绍疆土,唯嘱托臣不负皇恩、不负百姓,如今瓦剌俯首,大绍扬威,臣无愧天地,想来父亲也可以含笑九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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