戚卓容先是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,而后唇畔笑意渐渐加深。
“我明白了,师父。”
火堆里发出哔啵的声响,几点火星飞溅出来,落在她们脚边。
交易就此达成。
……
如梁青露和梁靖闻所料,先前的多次大捷,确实是瓦剌有意示弱,待到引得漠北军北上,对方利用地理优势立时发起剧烈反扑,展示出了与先前大相径庭的实力。好在漠北军也并不是全无准备,损失不算多,只是双方差距一下子拉近,战场便陷入了胶着之态。
不得不承认瓦剌的新首领颇有手腕,能与经验丰富的漠北军抗衡如此之久,让漠北军很是花了一段时间去适应他全新的战术风格。不过,倘若梁靖闻还是盛年,应该也不至于花费如此之久。这场战事从冬天拖到了夏天,又从夏天拖到了冬天,期间偶有停战,大军回城休整,戚卓容便能见到梁青露心事重重地在她的墙头喝酒。
“师父。”她揣着袖子,仰起脸喊她,“军中禁止饮酒。”
“小声点。”梁青露从墙头跳下来,饮尽囊中最后一滴,而后一把勾住戚卓容的肩膀,郁郁道,“阿姣,我爹快不行了。”
虽然早有预料,但没想到会这么快。她最近才忽然意识到,瓦剌那拖拖拉拉、缠缠绵绵的打法不仅仅是为了空耗他们的火器与粮草,更是为了生生把梁靖闻熬过去。
这个昔日的战神,曾让瓦剌闻风丧胆的大绍悍将,也会有英雄迟暮的一天。将近一年的战事极大地损耗了他的心神,他身有旧疾,又添新伤,倒下只是弹指的事。
不需要戚卓容做出任何回应,梁青露咬牙道:“……卑鄙的瓦剌人!以为漠北没了我爹,就撑不下去了么!”
戚卓容偏头看着她。她瘦得狠了,两颊凹进去,眼下也有了细纹与青黑,但她的眼睛却比从前更亮。
“喝点水,漱漱酒气,然后就回去罢,梁经历。”戚卓容道。
已经升了军职的梁青露用力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背,而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