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嘉然默默起身跟着她往外走。
季长林正盘腿坐在栈道上看着水面发呆,看背影有些凄凉。
人到中年,瞎了一只眼,亲妈不认这个儿子,老婆常年不在家,儿子又是个闷葫芦,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。
或者说,他自己把自己封闭起来了。
季长林听到脚步声,知道他们要走,随口寒暄:“要走了?”
池漾路过,好奇:“您这池子多深?”
季长林抬头瞪她:“干什么?你想放渔网吗?想都别想,这是观赏鱼,不能吃。”
池漾一脸真诚:“我其实不爱钓鱼,我只是心眼比较坏,您坐在这看上去一推就下去了。”
季长林没想到她坏心思比他想得还离谱,气得无言以对,半天憋出一句:“……简直目无尊长!”
池漾点头:“确实。”
季长林一噎,没想到她应声得这么顺口,于是扭头瞪向自家儿子:“不管管?”
季嘉然想了想,认真对池漾说:“水深一米五,不会淹到,但是推下去容易扭伤。”
季长林:“?”
池漾笑眯眯看着他的眼罩,说:“我不能收钱不办事,帮您想一个解决方法,您试试?”
季长林一脸狐疑,感觉她满肚子坏水,估摸着又在想着法坑他。
但鬼使神差的,他应了:“行。”
半小时后,季长林坐在栈道上,看着水里的倒影怀疑人生。
他就知道不该信那臭丫头。
个不靠谱的,居然把他的黑色眼罩换成了黄色符纸,还在上面画了一个六芒星魔法阵,说什么中西结合见效快。
符纸贴在眼睛上轻飘飘的,感觉不明显,他一时间非常不适应,觉得没有安全感。
总觉得风一吹就能露出他骇人的伤疤。
即便池漾拍着胸脯保证说她粘得很牢固,只要不沾水一整天都不会掉。
“长林?”老太太到院子里散心,一眼就看到栈道上的儿子。
和小时候做了亏心事一模一样,蹲在家门口不敢回家,看着可怜又不忍心批评他。
她笑着问:“又干什么坏事了?”
季长林木着脸,不敢转头,只露出完好的侧脸。
这就像是一场美梦,难得老太太清醒地认出他,没有哭也没有难过,笑着和他聊着生活琐事。
他很怕自己一转头,老太太看到他脸上遮挡疤痕的符纸,又被刺激到眼泪止不住的流。
老太太看到水面上的倒影,终于明白儿子为什么不肯转头了,她问:“脸上被谁画成这样?在学校里被欺负了?”
季长林忍不住争辩:“我可是教授,没人敢欺负我。”
他撇撇嘴,见老人接受度良好,他紧张兮兮地转头,正脸看向老太太,仿佛告状一般:“还不是您请回来的大师,在我脸上乱画一通,让我别洗,说洗了会倒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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