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。”
月色清凉,于厚重的云层中染出微弱的光。小山村里,一片寂静。
本该早就入梦的胡幼宁,却怎么也睡不着。来来回回翻了几遍身,不仅越来越精神,更是越发地心慌意乱。
慌的是什么,他不知;乱的又是什么,他更不敢深想。
枕边,那朵小红花静静躺着。
胡幼宁瞥了几眼,忽得翻身坐起,虽然他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,但这也是啾啾不喜欢,不想要的。
他不过是看着可惜,方神使鬼差下顺手掐了一朵。
只一朵,的确也算不得什么。
他兀自点头,伸手推开窗向外看去。亮着灯的那间窗上,朦胧映出一个身影。
许是屋里烛火惺忪,她的身影瞧着比平日里的人更大些,正坐在那,好似在发呆。
胡幼宁静静看了一会,那双笑眼就弯成了天上月牙。伸出的手指顺着轮廓,细细隔空描摹着。
明明那么病恹恹的一个女子,竟能教训得付兰仙直接在家养伤。
也多亏她出手相助,否则他早就成了付兰仙手底的另一枉死孤魂。
她于他,是救命之恩。戏文常说,救命之恩,当以身相许。
胡幼宁将后四字在口中暗暗过了几遍,只觉得面颊好似着火。他拿起杯盏喝了几口凉茶,方才又平静下来。
可她是有夫郎的人,虽说那些有钱的女子多的是三五知己,四六小侍,但啾啾是他的朋友。
胡幼宁微微拧眉,他尚有廉耻之心,更知晓朋友之义。
好在,啾啾也说过他心中另有她人。
他渐渐缓了眉头,不错,啾啾迟早是要与李娘子和离的。胡幼宁面上涌出些笑意,他只需再等等。
说起来,今中午,他就发现李娘子裙摆被树枝勾破了一个小洞。刚刚她从堂屋出去时,那小洞还在。
看来啾啾还没发现。
不过这也不稀奇,对于不喜欢的人,自是不会多分些心神留意。
胡幼宁轻轻叹了口气,大不了明早他提醒提醒啾啾,若是啾啾不会针线——
胡幼宁面上生红,拿过针线篮细致地选了选,她的衣裙华贵,破了的洞不可直接缝补起来,这样不好看不说,还会使得裙角高低不一。
最稳妥的,是在上面绣上一朵花,既美观又有心意。
他微微抬眸,才往外看了一眼,面上的笑意登时便僵住。
那扇纸窗上,刚刚映出的人影一分为二,正缓缓地,极为亲密地挨在一处,一点一点往下。
胡幼宁整个人都好似被浸入无边冬意的井水,就连手中的线团咕噜噜滚到地上,碰落了好好放在枕边的小红花都没发觉。
他怔怔的瞧着那快要再度融为一体的人影,直到那间屋里变得黑漆漆一片,方才回神。
是了,她们本就是妻夫,亲密无间也是正常。胡幼宁勉勉强强压住心头的涩然,伸手关上了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