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站得笔直,即便深秋郊外的大风也未能撼动分毫。
纤瘦的身子如同一颗劲松,就算是在E国最有声望的神父面前,气势依然如虹,在孤寂冷清的黑夜里,在他的心中立起了一根无形的顶梁柱,将他所有的信念与希望牢牢支撑。
池砚睫毛微动,垂眸掩下波动的思绪。
就在五分钟前,他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座荒芜的旧教堂里,自此无人问津,或许连尸体都只能烂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,等待老鼠与蛆的啃食。
如果不是她即使出现,以坎桑纳的恶性,恐怕……
池砚重新抬眸,视线定格在不远处与坎桑纳对峙的夏菱身上。
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,唇畔挂着漫不经心的笑,摸不清是嘲讽还是看热闹,眼神温和平静,像个旁观者一般注视着面前这个矮矬子神父,任他如何跳脚,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漠然模样。
一静一躁,如此鲜明的对比,高下立判。
夏堂主相当自然地站在了主动者的位置上,原本以为自己大权在握的坎桑纳却不知不觉掉进了被动的陷进。
这一幕,在池砚脑海打下深深烙印,直到许多年以后回味起来,他都会不自觉地勾起如沐春风的弧,以至于眼尾都泛滥起舒适的弯。
他久久没有收回视线,罢了,唇边荡开一抹释然的笑意。
他大概知道为什么整个申京的老百姓即使畏惧,也心甘情愿臣服于夏菱了。
那边坎桑纳嘴唇拨动,好像说了句什么,只见夏菱懒懒掀起眼皮,朝他这边看了眼,接着嗤笑道:
“老头儿,你家乡也有一句话,叫作‘入乡随俗’。”
夏菱一步一步缓缓逼近坎桑纳,满意地看着坎桑纳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趔趄往后,甚至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。
红唇勾起一抹艳丽无比的笑,在黑暗的夜里熠熠生辉。
砰!
尘烟骤起,坎桑纳已经退无可退,不得不紧紧贴在石柱上,呛得狼狈不堪。
哧——
尖锐的刀刃插进石柱,尾部花纹繁复的檀木扇微微震动。
坎桑纳眼珠暴突,抖成筛子的脑袋惊恐万分瞥向耳侧的这把刀扇,距离自己仅毫米之差,他那撮灰白卷毛还被钉死在石柱上。
锐光一闪,刀扇被夏菱拔出,抵在他额心,阴影伏下来,细柔的嗓音在他耳边低声吟唱:“好可惜啊,其实本来嘛,我该削掉你的脑袋的,不过——”
娇俏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中:“最近正好解解闷儿,留着E国教会最权威的神父,无聊了逗玩逗玩,欣赏欣赏你这漂亮的表情,呵,也蛮有意思。”
豆大的汗珠从坎桑纳额角落下,刚滑到颧骨,刺痛袭来!
夏菱将刀尖高高举起,对准月光,滑落的血珠像红宝石一样闪闪发光,漂亮极了。
黑暗中,她黑眸清亮,皱着眉,十分不解,“我还没批准呢,谁允许它落下来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