贫民窟的时间多久没有转过了?
这里仿佛天生就被世界遗忘。
双子塔的背后,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,这里的人生来就没有与命运说不的资格。
每次外面的人进来,他们其实也没有真正想过会有人回应。
病痛、饥荒、绝望……
这里的人得不到人类该有的教育,野兽不像野兽,人不像人,游走在怪物这个词的范围里。
无法逃脱。
一切一切,像个缠绕的钢丝球,这样一个看不到尽头的诅咒,将他们全数捆绑在一个名为深渊的牢笼里。
日复一日,每天不知天黑日照,只是一味地重复着自己所知甚少的惟一继续下去的理由:
请救救我们。
如同一台流水线机器。
而现在,有人向他们伸出了手。
这只手白净,光滑,如同圣洁的光。
病人变形的嘴巴张了张,垂眸看了眼自己静脉曲张的枯瘦手臂,脑袋低埋下去,吃力地将手背到身后。
他缩回自己的龟壳。
在那边的人面前,对比自己丑陋的外表,自惭形秽。
临近希望,反倒退缩,害怕自己会玷污了这来之不易的圣光。
池砚也没有强迫他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,手臂毫不动摇地前伸着,目光温和。
夏菱侧眸,望进那片温润的湖泊里。
那里风平浪静,淌着涓涓细流,仿佛能包容世间一切。
无论光辉,亦或是堕落。
夕阳最后一点余晖穿透新月庭狭小的天缝,洒落在池砚身后。
细碎若钻尘。
某一瞬间,夏菱好像见到他肩胛骨处,伸展出柔软宽阔的羽翅。
天使。
这个词闪现在她的脑海。
少年至纯,当真美好。
但是……
眨眼间,所有光晕消散。
病人犹豫许久,心底坚硬的外壳一点一点碎裂。
池砚鼓励地看着他,示意自己朝上的手掌。
他只需要将手放上去,其他都不用担心。
病人慢慢伸出手去。
向着池砚的方向。
向着那处微笑溢开,对他释放来之不易的善意的光——
哧!
两指相接的瞬间,黑红的血液四溅开来!!!
滚烫恶臭的味道蔓延整个庭院,那群人团更加疯狂了,拼命向这边涌过来,残肢断臂疯魔般从各处飞射出来。
扭曲的山洞嘴发出他此生以来最痛苦,分贝最高的嘶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