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前站着一个泥人,只认得出是个女子,脸上脏污一片,早已看不清容颜。
“周六娘?”
周六娘心下一惊,自己都变成这样了她还认识,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。
“我想见见彩云。”
“这大晚上的,你怎么一个人出现在此?”柳纭娘上下打量,又看了一眼她身后,确定再无其他人,问:“你被周家撵出来了?”
一猜就中。
周六娘觉得心窝子疼。
在泥泞路上挣扎的这半日里,她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周家的人和事,此时听到前婆婆提起,心里难受不已。
“彩云呢?”
说着话,她想挤进门,刚走一步,就被一根手指顶住了胸口。
此时的周六娘浑身是泥,柳纭娘是真不想碰她,手指抵住她人后,道:“从你离开那天起,彩云就和你没关系了。这大半夜的,我也不可能让你进门。赶紧走?”
周六娘一个女人,也不好去别人家求收留。离开了这里,她又能走到哪去?
“大娘,哪怕我是个陌生人,你也该让我进门歇歇脚……”
柳纭娘不客气地打断她:“但你不是陌生人,你是仇人。”
最后几个字,刺得周六娘眼睛酸涩无比。
曾几何时,她是严家女儿,得长辈疼爱,严实对她予取予求。后来二人成了亲,日子虽然不太宽裕,但吃喝不愁。
挣扎了这大半天,她现在回想起来,这一生最安逸的日子,还是在严家。
她眼前愈发模糊,早认清这些事,她何必折腾?
也或者是她不够狠,没有将这对母子摁死,所以自己才会被他们算计得落魄至此。
门口的动静不大,但这是晚上,一点声音都格外清晰。严实从彩云的屋中出来,皱眉道:“娘,门口是谁?”
他只看得到那里的烛火和烛火下一团黑影,隐隐绰绰间,认得出那是个女子。
“天晚了,不好收留外人过夜。”
更别说还是个女人,万一毁了名声算谁的?
周六娘算是看明白了,前婆婆当真是铁石心肠,她想要留下,只能从别的地方想辙,比如去求严实。
两人好歹同床共枕几年,又青梅竹马一起长大。严实总是舍不得拒绝她的要求的。
“阿实,彩云睡下了吗?”
听到熟悉的声音,严实惊讶道:“六娘?”
周六娘大喜:“是我。我想来探望你们,这个时辰,我也不好回去,能不能收留我住一晚?”
严实沉默下来,半晌问:“在你对我们家做了那么多事之后,你怎么好意思开这种口?”
周六娘: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