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不上是安心还是失望,也可能是根本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,里德尔抱着花束和纸袋打开了那扇紧闭着的房门。
菲奥娜曾说过,唯一永恒不变的是死亡。
这么多年来,里德尔总想给这句话再加上一条——或许还有她的房间。
每天都要光顾的小小房间,似乎连今天的每一颗落灰都在昨天的同样位置。梳妆台上的发梳,换衣凳上的衣裙,画架上的画笔,床头夹了书签的书,衣架上空荡荡的鸟笼,所有东西都纹丝不动。
里德尔想起了汉斯说的话,这里确实一切都像是昨天一样。
包括躺在床上安静沉睡的少女。
把花插进了花瓶里,里德尔坐到床边的扶手椅上,又一次地长久凝视着菲奥娜。
她头戴冠冕,胸前垂着挂坠盒,枕边摆着始终萦绕着淡淡光芒的金杯,在长生药水和挂坠盒的作用下,她的容颜维持在最明艳的样子。肌肤雪白细腻,双颊和嘴唇都饱满红润,覆在眼睑下的淡淡睫毛都像是经过工笔细描,每一根都恰到好处地卷翘着。
她的脸微微侧向里德尔,仿佛在悠然地等待他随时把她唤醒。
这是幻觉。
因为他早已尝试过无数次。
但他仍然握起她的手,轻吻了下她的指尖,柔声低语:“菲奥娜。”
掌心里手如预料中一样,没有任何反应。
里德尔望着菲奥娜,无奈地叹了一声,“你再不醒,我就要老了。”
外人都觉得里德尔似乎一直容颜不改,却不知道他在暗中搜寻了多少方法,只为了延缓衰老的速度。
说来荒诞可笑,他以前拒绝死亡,好歹还可以算是雄心伟业,现在却像是个忧心失宠的妇人,惧怕时光残酷,容颜老去。
他曾怀疑过,他对菲奥娜的爱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——毕竟爱在菲奥娜那里,也不属于永恒不变的东西。然而,每当他坐在这里,目光从菲奥娜的脸上逡巡而过,他都能感受到,他对她的爱就像反复淬炼的钢铁,一次比一次锋锐,一次更胜一次坚实。
有时候他会觉得,他爱的已经不单单是菲奥娜本身,而是她所凝聚和象征的某些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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