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德尔不想承认,她对他其实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在意,更不想承认,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在意她。
可从他鲁莽地抛出“永生”这个诱饵,试图以此吸引她的时候,他就知道,自己失控了。
想来也是难以理解,为什么他连“永生”都势在必得,却对一个外表孱弱的女生感到犹疑不定。
这种无力感让里德尔十分厌恶。
他低头注视着菲奥娜沉静的侧脸,苍白而瘦弱,他的手指一点一点从她的眉骨、颧骨、下颌滑过,轻轻地搭在了她的颈侧。
指尖下的脉搏跳动得有些迟缓,却又难以忽视的鲜明,连带着他的手指也突突震颤起来,不容置疑地提醒着他——他正在受到另一个生命的影响。
生命——谋杀一个生命,就可以制作魂器。
如果这个生命还具有特别的意义,是否会使魂器拥有更加强大的能力?
里德尔缓缓加重了手上的力气。
呼吸受到压迫,菲奥娜淡淡的眉毛拧了起来,人却还没从睡意中挣脱,无意识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微弱的轻哼,像是濒死的喘息。
手顿了一下,里德尔又慢慢地松开了。
他盯着脖子上微微泛红的指印看了会,又看了眼恢复了平静的睡脸,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,继续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。
不急……他可以先用别的试验品来验证一下。
菲奥娜睁开眼时,发现自己躺在地上,身下垫了里德尔的外套,身边已经空无一人。
随手掐下来的一朵白色的圣诞玫瑰下压了一张字条:你睡得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给你下了药。先走了,午夜前你要是还没回来我会来找你。
菲奥娜抬头,玻璃墙外的夜幕下,雪还在下。
她知道,里德尔是为了避免圣诞晚宴时两人的同时缺席引来关注,所以才在叫不醒她的情况下独自离开。
她也知道,他如果要离开,是不会缺少理由的。
菲奥娜盯着手里的圣诞玫瑰,它从枝头摘下来不久,还维持着鲜艳,但等到明天的太阳出来,它鲜嫩的花瓣就会泛黄干枯,逐渐失去生气。
她把花和纸条一起包进手掌揉碎,然后走出温室,手一松,那些破碎的花瓣和纸屑就被寒风裹挟着,与雪花一起飞进了夜色深处。
在温室里温热了一天的身体,在几个呼吸间就和扑到脸上的雪粒几乎同温,菲奥娜在积了几英寸厚的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。不知道被雪下的枯枝石头绊倒了几次后,她失去了再爬起来的力气,就这么坐在了雪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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