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干脆坐回沙发上,一直等到休息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,才终于看到菲奥娜的身影出现在帷幔后。
她神情一如往常,半耷着眼睛,没精打采的样子,小小的脸窝在灰扑扑的头发里,表情寡淡的脸上带着点不知道出于身体还是心情的倦意。
没有了走起路来趾高气昂的蒂芙尼做掩饰,她稀薄的存在感一下子鲜明了起来。视线落到她身上时,感觉像是深深陷进了一团雾气里。
黏着于皮肤上的微微潮湿感,侵入呼吸间的淡淡寒意,模模糊糊,越看不真切,却叫人越想看清楚。
里德尔看着她,突然有种发自内心的庆幸。
在那样恶劣而畸形的环境里,她既没有变的胆小软弱,成为一个废物,也没有像被关在阿兹卡班十几年的贝拉那样,疯狂、毒辣、尖刻——他的确曾经欣赏过那种想要搅乱世界的狂态。
菲奥娜是如此的独特。
她冷漠,清醒,平静,幽深,游离在最热闹的人群中,行走在那条最阴暗的夹缝里,随手拨弄着别人的人生轨迹,置身事外,冷眼旁观。
与此同时,她却还不可思议地保持着一点独属于孩童的稚气,也会感念别人对她的微小的善意——后者明明是他并不拥有且非常厌恶的东西,可是作为拼凑成菲奥娜的一块碎片,它的存在又是如此的恰到好处。
这个世界庸俗、无聊、丑恶,毫无吸引他的地方。
菲奥娜却是那么的有趣特别,复杂而又纯粹。
里德尔不自觉地露出一点笑意。
他像是发现了一朵从罪恶与血腥的泥沼里开出来的曼陀罗,让他这个行走于污泥之上且热衷于把人踩入泥潭的野兽,忽然也生出了一点难以置信的柔情,想把那朵花移植到泥土松软的花园里,给它充足的光照和雨露,精心地栽培。
然后,独占她。
她的美,除了他,不能为任何人所知。
里德尔站起来,对着菲奥娜挥了下手,在她望过来的时候露出温柔的微笑。
他终于听清楚了驳杂的欲念在心中声嘶力竭的叫嚣——他是如此地渴望拥有她。
菲奥娜扫了眼休息室里还剩下的几个人,其中还有在埃弗里裹挟下缩着头一脸尴尬的亚德利。
她似乎对这个场景有所预料,没什么反应地走到他面前。
“快上课了。”她淡淡开口。
“这是我想说的,”里德尔低头看着她,柔声问,“怎么这么晚才出来?”
“起晚了。”
“没睡好?”
“有点。”
看着春风细雨般和菲奥娜对话的里德尔,亚德利和埃弗里互相看了眼,露出“见鬼了”的表情。
虽然里德尔对外一直都是“好好先生”的表现,但他们几个跟随者都亲眼见过他微笑着一根一根踩断挑衅者的手指,又一根一根将其复原的冷酷样子,怎么还会相信他的那副完美假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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