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该生气吗?
好像是应该生气,毕竟从小到大似乎还没有被人这样冒犯过。
但心里又确实不生气,反而生出一点贱兮兮的感觉。
沐云河要走,他便让她走,想着不能让她生气,得顺着她。
等她真走了,回过味来,不能让她这么走,怕她醉倒在路边,遇到坏人或者走不到家。
外面天太冷了,她又是这样一个小女孩子。所以相天逸一刻也坐不住,抛下满屋的客人立马追了出来。
出于某种微妙的心理,相天逸把车开得很慢。若放在21世纪,开得这样慢的汽车,要么是在兜风赏景,要么是司机在分神打电话。
沐云河还保留着一份神智,暗暗觉得糟糕,今天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。怪她预估不足,对酒类缺乏基本的了解。
前生她从不喝酒,酒量这个词与她无关,她也不知道醉酒的感觉。
实在是大意了,就她现在这样,如果相天逸想有什么不良的举动,她有什么自保能力?
虽然这一丝理智的弦还吊着,但并没有什么用处,她的精神兴奋极了,完全不怕相天逸,还有很多话要和他说。
沐云河不老实坐,凑到驾驶座的靠椅上,附在相天逸耳边:“你觉得翟姿怎么样?那是我给你物色的小媳妇。你不是要等我长大么?别等了,等她吧,等她长几年就能给你当媳妇了。当你家的老板娘。”
相天逸明知她是在胡说八道,还是想逗她:“我不要她,我要你。”
沐云河推了一下相天逸的脑袋:“想什么呢?我能再让你祸害一遍吗?翟姿挺好的,和你配,都是人渣。”
相天逸不禁失笑:“我哪里人渣了?不对,我哪里祸害过你了?”
沐云河本想控诉他的糟糕事迹,可脑子里一团浆糊,无法进行有条理的叙述。
静了几秒,她一言以蔽之:“你懂什么是门当户对!”
她的本意是说相天逸垃圾,配不上自己,不料这话听在相天逸耳中却像是她自我菲薄。
相天逸很不赞同:“除非我上城里找,否则这黄沙岛上还有比你更优秀的女孩儿么?”
沐云河迷迷糊糊的,想着我骂你,你怎么夸我?
相天逸还来劲了,为了证明沐云河与自己门当户对,他开始自我发挥:“小妹你知道么?在这个地方,有两绝,一个是我爸的船队,一个就是你的赶海队。黄沙岛谁不知道东沙小学赶海队?小学生入学第一天,不忙着认识老师同学,熟悉学校环境,第一件事是先去登记赶海队的名额。”
相天逸一边说话,一边从车顶的后视镜里看着后座的女孩。
她现在又靠了回去,微微仰着头,闭着眼睛。她的白皮肤因为醉酒而带着点不自然的潮红。
深重的秋风从窗缝里流泻进来,将女孩的发丝吹到她杏花瓣一样的嘴唇上。
就像有一根洁白的羽毛,轻轻在相天逸的心头拨撩着。
柔得很,也痒得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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