宣兆怔愣住了。
“别跟着我。”岑柏言表情凶狠,咬着后槽牙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。
他迈步进了车厢,司机向他打了个手势确认后,缓缓启动了巴士。
手里的伞还维持着往前举的姿势,雨水打湿了宣兆的背包和后脑,水滴顺着脖颈流进了衣领,宣兆心口像开了一个大洞,零下五度的风穿梭而过,浑身都是凉飕飕的。
过路人纷纷朝宣兆投来疑惑的目光,宣兆在原地呆立了片刻,收回雨伞,一瘸一拐地走向拐棍的位置,弯腰捡起深黑色长棍,用大衣下摆擦掉上面的水渍。
没有了拐棍,他连路都走不好;没有了岑柏言,他在这个城市里根本不知道要往哪里去。
岑柏言在医务室简单拿了些药,午休时趴在教室桌上睡了会儿,醒过来后浑身发冷。
他下午没有去图书馆,晚饭时间也没有去食堂,晚上甚至没有去公交站等车,而是在研究室的休息间凑活睡了一晚。
只要不看见宣兆,就不会被他迷惑、被他动摇、被他牵动情绪。
在研究室没日没夜地过了两天,岑柏言彻底不行了,趴在马桶上吐了一顿,吐出来的全是酸水。
岑柏言勉强站起身体,打算去医院瞅瞅,正在穿外套,档案柜边一个女同学踮着脚拿材料,旁边一本大部头词典被连带着抽了出来,她却浑然不觉。
岑柏言眼疾手快地推开了她,千来页的大典“咣”砸在了岑柏言头顶,他脑子里“嗡”一声响,这两天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了。
“你也真够倒霉的,”罗凯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,“能被书砸喽,笑死个人。”
岑柏言发着高烧,烧出了支气管炎,又被砸出了轻微脑震荡,确实挺倒霉。
他正在吊着水,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,索性闭目养神,不搭理幸灾乐祸的罗凯。
罗凯剥了两个橘子,又啃了一个苹果,边笑话岑柏言边玩手机。
“吵死了,”岑柏言嗓音嘶哑,“能不能滚。”
“白眼狼,”罗凯往他嘴里塞了一瓣橘子,眼角瞥见匆匆赶来的人,眉梢一挑,“滚滚滚,我马上滚。”
拐棍敲击地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岑柏言猛然睁开双眼,问罗凯:“你找他来的?”
罗凯挠挠头:“我这不是没功夫照顾你吗?”
“多此一举,”岑柏言愠怒,“我他妈要你管我了吗?你——”
“你先走吧,辛苦了,”宣兆温和的嗓音插了进来,“这里有我。”
罗凯脚底抹油,一溜烟地跑了。
宣兆站在床边,拿起病历本扫了一眼,皱着眉说:“脑震荡?”
岑柏言喉结上下一动:“你来干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