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千山从家里搬了出去,突如其来的撤资让万氏现金流出现了巨大缺口,他忙于应付各家银行和商贷机构,同时还要面对税|务局的调查。万千山和岑静香终于彻底撕破了脸,她生了一场大病,高烧不退,发展成了严重的肺炎;岑情整日以泪洗面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消瘦,她变得比以往更加偏激,时常无故大吼大叫。
岑柏言既要照料卧病在床的母亲,又要安抚情绪激动的妹妹——他现在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,总不能连他也倒下了。
岑柏言从来都是个决断的人,他爱憎分明,把喜欢和厌恶区分的很明显。但一夜之间,他的世界被整个颠覆。
他知道岑静香犯下了不可弥补的错误,但那是他亲生母亲,他做不到假装看不见她在病床上痛苦地喘息;他知道在这场恩怨中他没有做错任何事,但他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享用了本不属于他的优渥生活。
他仿佛被扔进了一处山壁之中,两侧坚硬的石壁越夹越近、越夹越近,他伸出双臂奋力支撑,咬着牙告诉自己不能倒下,绝不能。
其实岑柏言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,或者说他怎么做都不对,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不能停下来,他总得让自己忙碌起来,他必须忙得连思考、思念、思虑的时间都没有,这样他才能够喘息。
这天,岑柏言去给岑静香送药,发现岑静香在一片黑暗的房间里烧冥币,火光映照出她的脸,颧骨凸起、眼窝深陷,她对着一尊面容怪异的人偶喃喃自语,岑柏言听见了“宣兆”两个字,还听到了宣兆的出生日期。
岑柏言一阵恶寒,立即冲上去踹翻了火盆,用床单扑熄了火苗。岑静香走火入魔一般念叨着说这是她从泰国请回来的仙童,法力无边,十七年前的那个雨夜,她给仙童烧了好些供奉,仙童真的让她梦想成真了,姓宣的一家人果真家破人亡了!
“这他妈的是什么东西?!”
岑柏言看着那个有成年人小臂高的人偶,张着血盆大口,眼眶里只有一颗黑色眼珠,忽然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心窜起。
“现在只剩那个瘸子,”岑静香突然阴狠一笑,“仙童啊仙童,你务必让他早点死,最好今天出门就被撞死,送他去和他那个短命外公做伴!”
“妈,”岑柏言心头一沉,喝道,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!”
岑静香被这一声厉喝吓得回过神来,她看着一地狼藉,忽然跪下对着那个“仙童”磕了几个头,旋即发狠地掐住岑柏言的脖子,辱骂岑柏言是“叛徒”,是“畜牲”。
“我生你养你,你竟然背叛我,你和仇人搞到了一起,你这个叛徒!”
岑柏言冷着脸,把她拉进了浴室,单手拧开淋浴喷头——
哗!
凉水兜头浇下,岑静香讷讷看着岑柏言,少顷哭喊着要岑柏言去杀了宣兆,她受了那么大的屈辱,一定要宣兆跪在她面前给她谢罪。
岑柏言静静看着她,眼神陌生的仿佛她是一个素未谋面的过路人。
“你冷静下,药我放在床头柜了。”岑柏言转身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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