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这时,另一辆只是轻微受损的车里冲下来一个人,那个人身材高大,由于在撞击中受了伤,走路有些踉跄;额头撕裂了一个口子,半边脸被殷红覆盖。
“先生,你不能过去!”
警察上前拦他,他压着嗓子低吼一声 “滚”,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,粗暴地推开了四五个维护秩序的交警,跌跌撞撞地冲到担架面前。
直到看见那上面躺着的毫无生气的男人,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气,接着仿佛浑身力气耗尽似的,连站也站不住,“砰” 一声跪在了雨水和血水混杂的地面上。
“先生,你也受伤了,去后面一辆车处理!”
护士架着他的臂弯想把他搀起来,才发现他竟然浑身颤抖,额角和脖颈处青筋凸起,像是正在承受难以忍耐的痛苦。
“宣兆.” 他动了动嘴唇,喊出了一个名字。
雨越下越大,担架上那个叫宣兆的男人气息俨然已经十分微弱,雨水冲刷着他腹部、胸口、左臂的巨大裂口,被稀释成淡红色的血水滴答往下淌。
跪在地上的人表情忽然有些茫然,他想碰一碰宣兆垂在身侧的手,又怕碰一碰就把人碰坏了。
宣兆怎么流血了?
他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?
他一手撑着地面,艰难地站起身,用自己的上半身整个虚笼住担架上的男人——是一个遮风挡雨的姿势。
护士不知为什么眼眶一酸,紧接着说:“先生,他伤的很严重,需要立刻上车急救!”
他浑身一震,警察上来把他拉开,担架被平抬上了救护车。
“这里也有伤员,护士呢!” 警察架着他,转头对后一辆救护车吼道。
“让我.” 他剧烈地喘着气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生生挤出来的,“让我和他一辆车.”
警察被雨水冲刷的睁不开眼:“您是他家属吗?”
“我是他. 爱人.”
救护车在公路上疾驰,车顶红灯闪烁,车内各种急救仪器发出不详的 “嘀” 声。
“心律失常室上速!心跳可能骤停!”
“血氧掉到不足 80 了!”
.
好吵,好乱,他们在说什么?
每一个字都好像一把带着尖刺的锤子,一下一下地往宣兆耳膜上凿。氧气罩盖着他的脸,明明是辅助呼吸的仪器,却让他喘不上气来。
此刻他的意识异常清醒,医护人员焦急的喊叫在他耳边忽近忽远。据说人在濒死的时候身体会变轻,原来是假的,宣兆觉得他的每一寸皮肤、每一根骨骼都变得极其沉重,拖着他往深渊不停下坠,下坠——
太疼了,真的太疼了。
坠落的过程实在太痛苦了,快点坠到底吧.
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