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你呢?”话到一半被赵园打断,少女看向他的眼,里面盛着让他望之却步的星,明明离地那般的近,却又仿若挂在天边触摸不到的星星,只会围着别的月亮转的星星。
不会怜悯他这个站在池边的人,只能隔着江面,窥一下天上的倒影。
“你开心吗?陈暮。”
闻言微怔,这是他鲜少听见自己的名字从她口中叫出,事实上同窗快两年。他们在分科前就认识了,明明是比……早的。
可惜一直交集不多,陈暮甚至都不确定赵园记不记得他们从高一就是同学了。那还是17年的夏末,F中还没有分科,她们都被分在了一班。
开学的那天,F城落了一场久违的阵雨。他浑身几乎都快被淋湿,狼狈又孤勇地来到这个城市,遇见的第一个人,就是赵园。
女生当时其实也懵,不受拘谨地叼着手机,右手抱着一叠杂乱的书,另只手空下来去掏包里的伞。拿出来指尖拨着推上去,动作干脆又流畅,丝毫不显拖泥带水。
大概是第一眼,陈暮就察觉出这个女孩子的与众不同,她在学霸云集的F中,那双眼却仍旧纯粹,干净地像夜空中滑过的流星。
不近视,也不游移,就像一盏路灯,衬得景致都明艳。
是夜里的一点寒烛,燃着吹不灭的光,固执又倔强的女生,在最辛苦的年纪,活成最漂亮的自己。
陈暮承认,自己有一刻是真的坠进那光里去了,他一向不认为自己是如此肤浅的人,也没经历过感情,过往十七岁的人生中大多是被写不完的试卷填满,从来被鞭策为别人家的小孩,只能按着固有的路不能回头的走。
遇见赵园的那天,是他第一次破釜沉舟,不知是急需寻求同他一路的人,还是为自己的孤注一掷找好开脱的借口,沙漠中禹禹独行的孤客,在第一次触及那样明媚的光时,灵魂又怎能不被吸引。
后来的确是产生了一点交集的。可能是感觉一向敏锐,赵园在挂断陈女士的电话后,一转头就与不远处矗立在雨幕中的少年交换了目光。
他真的挺狼狈的。这是赵园对陈暮的第一印象,不仅是因为那身在雨幕中无人遮伞的表面落魄。更是因为那双蕴着一腔孤勇的眼睛。
里面骄傲又残破,是这个稚嫩年纪里最无奈的时刻,赵园大抵能猜测出那情绪的来源,但她什么也没说,只将步子迈开,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。
借了一尾天空给他。
原因无他,无非就是觉得人活着,好说得阳光一点,十六七岁的年纪那就是天边最晴朗的光,即便再多踯躅,也无法磨灭的棱角。
所以为什么要屈服呢?这些雨,没有伞,我们还可以跑起来啊。
不定能追得上她呢。
然后就怀揣这样的心思,满腔理想主义的少女在四周都行色匆匆的学生堆里,逆梯而下,递给他一把印有哆啦A梦的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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