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有,杨英韶也被解除了兵权……这一世里没有柔然入侵,他被解除掉的兵权,怕不就是杨家世代掌管的北境军吧?
她突然就明白了,这里的杨英韶为什么要来墓室里待着,而她的他,便是隔了二十多年时光和一世生死,提及此事也唯有神伤……
试想,你以为被人害死的心上人原来还活着,甚至飞上枝头做了皇后,轻易摧毁了你家族经营上百年的心血,而世上唯一一个相信你、本可以拯救你的人,却已然被你枉杀了。
这样的打击,谁能撑得住呢。
杨英韶说的也没错,他还有哪儿能去?永宁侯府现下没了兵权,二老多少会怀疑这与他跟苏流光的旧情有关吧,他还怎么好回家呢。
而公主已经死了,公主府朝廷也会收回去。
他空背了一个驸马的名号,此刻却是无家可归。思前想后,竟也只有亡妻的墓前好栖身。
那个执念怕不是算准了这一切?
她想着,站起身施施然走到他面前,打算把那执念的嘱咐告诉他,自己便好回家了。鸾容每天早晨要来找娘请安的,若是看到她昏迷不醒,女儿会哭。
可是没什么用,杨英韶根本看不到她。他在那口描金漆彩的棺木前坐下,只叫了一声“仙娘”,声音便带上了哽咽。
之后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唯有眼泪滚滚延着两颊流下。
长公主还能说什么呢,她看在眼里叹了口气,一会儿觉得他也很可怜,一会儿又觉得他活该。
作孽的人若是不痛苦,受害的人又怎么能宽谅?唯有他承受的苦痛,当得上公主死前受到的折磨,这一切才能被对等地勾销。
便如那个执念所求的事——告诉他,欠她的夫妻恩义,用余生的时光痛悔,便也算了结。若是来生还能相见,不用再念今世恩怨,只当彼此都是第一回 做人吧。
可现下看来,杨英韶是足够痛悔了,怎么把这话告诉他,这差事却令人犯难。
他看不见她,哪怕她就在他身边说话、喊他,哪怕是伸手扯他衣裳,他也毫无反应。
他日日都来,每天还带着些不一样的东西,宛如去看望心爱姑娘的少年郎。
有时候是些她爱吃的点心,有时候是些首饰,有时候是些花朵,不知是从哪里摘折的——有开得清丽的梅花,有娇娇浓浓的牡丹,有时候干脆就是路边的野花,黄的紫的红的蓝的挽成一束,倒也好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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