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流光第一次想用真心去坦率地对待一个人,可只凭一颗真心,就能有用吗?
她的牙齿咬得紧紧的,愤怒和伤心都需要找个地方发泄,可在紧绷的面皮下头,却匿着不敢显露的不安。
终于,她低声道:“我欢喜你。”
轻得像是呓语,仿佛一阵暖风吹过冰封的河面,甚至无法让坚冰露出一条纹路。
连苏流光自己都不能确信他听到了,他的眼皮微微一抬,眼珠似要转过她这边来,却又还是落回了他脚前那片地面。
仍然是沉默不语,他似乎根本不介意自己拙劣的谎言已经被拆穿。
——拆不拆穿有什么关系呢?就算她来了,就算她说喜欢,他仍然决定放弃。
这个时候,再去计较他到底有没有那位“夫人”已经没有用处了,去计较他有没有变心也毫无意义啊。她想,那一刹他分明是动容了,可……
可没有然后。
他的心像是一只蜗牛,分明伸出了一点点,可转头又缩回了壳里,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。
苏流光抬了抬嘴角,她想让自己露出一个笑容,不过这笑容的确有些难看,放在她那样的美人脸上,也显得扭曲。
“你不想和我一道了。是吗?”她问,“你可愿意告诉我缘由吗……”
“缘由,我的信里已经写了。”鹿鸣终于开了口,还是不看她。
“那是假的!”苏流光道,“你当我是傻子么?”
“只不过你认为是假的罢了——真的,假的,还要紧吗?”他说。
她果然是太了解他了,苏流光悲哀地想,要紧吗?不要紧的。要紧的是他要放弃了,他陪了她十年,从这个自己情窦初开的少女时代,直到她已然堪做一位好夫人好母亲,她做好了所有准备,他们甚至经历过那么痛楚的离别。
可离别又相遇的时候,本该是写下一个欢喜的结局了,偏偏在这个时候,他放弃了。
仿佛一张织了十年的锦,被人自中央点起了一蓬火,须臾之间便成了灰烬。
她沉默良久,眼眶滚烫,却掉不出眼泪来,最后只是点点头:“好,那我走了。鹿主事,今后多保重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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