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是生气了,但到底还留有了最后的风仪,沉声喝道:“岂能怎样?”
“岂能不辨善恶至此!”叶清瞻重重地磕了个头,又道,“皇嫂何辜,皇兄,她只是尽了做皇后的本分罢了!”
“你……你究竟是姓叶还是姓秦啊,啊?”
“臣弟自然姓叶,可皇兄,皇后她如今也名列在玉牒上,是自己人啊!如今伪朝未灭,柔然未平,天家安能自行猜忌生事!臣弟愚鲁,可一腔心意,全是为着大燕啊。”
叶清瞻把忠耿孤胆的形象演了个十足十,皇帝的手都气得哆嗦:“你好,你很好,你不怕朕杀了你?”
“皇兄若要杀臣弟,臣弟也不敢抗旨。”叶清瞻心一横,道。
叫他看来,他死了不过是回到现代,跟阿婉打个招呼,叫她殉情,俩人一起GG,回到本来该在的地方谈恋爱结婚享受人生有什么不好?但皇帝作为这个时空的自有数据,他没有另一个可以去的世界了,能不在意自己的身后名?
勤勤恳恳一辈子,到老了却逼杀妻儿,逼杀弟弟,自乱阵脚,自毁长城……别说大燕祖宗饶不了他,悠悠史笔也饶不了他。
皇帝果然说不出什么来了。叶清瞻如今就在京城里,就在面前——大燕至高无上的皇帝自然能下令夺了他的亲王衔,开除他的宗籍,籍没他的家产,将他锒铛下狱,甚至杀了他。
可那之后呢?史书里会记得这个推行改革、护佑百姓、力退梁军的英雄,与他作对的自己,则是个昏聩无能、“为什么不早死十年”的老头!
他拂袖而起:“你就在宫里住下吧,你好好想想,什么时候想清楚了,再回你的王府去!”
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倒是不咳嗽了,只是身体还是猛地一晃,仿佛吃不住力。内侍连忙上前将他搀住扶出去,还对着叶清瞻挤了挤眼。
叶清瞻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,只原地跪着,道:“臣弟遵旨。”
皇帝脚下又是一个趔趄,不知是站不稳了,还是叫他气的。
但叶清瞻根本没后悔。
谁都不是傻子,凭什么他要给人背黑锅?皇帝跟他说要他除去皇后时都要命他上前,小声耳语,可见秦皇后在宫中并非孤立无援的,他若是一口答应下来,说不准她明儿个便知道了。
等皇帝一蹬腿,谁去除谁啊?他叶清瞻的军队都在泽州涵州,京城驻军便是忠于皇帝,那时候也不会听他调遣,倒是秦皇后的女婿杨英韶手上有峄城公主的卫队——别看公主府的卫队也就三五百人,训练好了,那怎么都比毅亲王府的卫队能打。
如果一场棋局你无论怎么下都只是输,那还为什么要入局呢?
宫中的内侍入门来,将他扶起:“亲王殿下,您……就先在宫里委屈委屈吧。”
叶清瞻不动声色地从他掌中脱开手臂,和善地笑道:“无妨,我不是自幼就时常在宫中叨扰的么?说罢,这一回安排我去跟哪个小侄儿挤一挤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