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兰与自然跟着她去。
公主府的书房里挂着数张巨大的舆图。柔然的那一张,是永宁侯府送来的,大燕的那一张,是皇帝叫尚方制的,南梁的那一张,便是叶清瞻遣人送的了。
公主提起一支长竹枝,“啪”地一下点在海岸边:“这里就是涵州了,从涵州城往西北一百四十里,是泽州治所。这一条……是我们与伪朝对峙的防线,几乎是沿河而建,河对岸是伪朝的防线。先前咱们两家攻伐,大战往往是用坚船大舰,便在大河上水战,若是小战,则寻摸小路,偷偷渡河,袭扰敌方。”
她的竹枝挪动:“这两条防线从建起到如今都有四五十年了,除非动用十数万大军,否则他们打不过来,我们也打不过去……”
“可我听说,这一回,南梁人突如其来地就到了涵州城下……”
“所以他们不是从防线的那边过来的呀。”公主道,“我猜,他们是从海上来的。”
舒兰与心口一紧:“海上?”
“若是过河作战,多半过襄州和泽州,这里,和这里,河面变宽,水流缓慢,过船容易。要么便是此处,哦,这里叫鬼门渡……说是十艘船来往里要沉八艘,剩下那两艘却是转眼便到了对岸,可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。但这一回,伪朝首先攻击的是涵州。只有涵州靠海,而叔父从伪朝购买的酿酒用的粮食,也全都是从涵州上岸的。我想,伪朝粮商里,或许就藏着他们北侵的向导。”
言至此处,峄城公主收了竹鞭,叹息一声:“若我说,叔父从伪朝买粮酿酒,贩与柔然人,固然是极好的行当。可是,不该叫伪朝粮贩子入涵州啊。商人重利不假,可天下难道就没有一心忠诚的商人么?若不是教他们窥见涵州虚实,怎会有今日的兵祸……”
舒兰与没法反驳这话,只是,她还是情不自禁地想给叶清瞻找个理由。
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人,对战争的防范上,到底还是疏忽了。
他们只看到涵州海运便利——叶清瞻还说,想开一条从涵州直接绕过青州、登州直达北地柔然草原的航路呢——可现下才知晓,海运便利的地方,敌人从海上打过来也便利。
“殿下……说得有道理。”她低声说。
“南梁来的粮食从涵州上岸,涵州有酒坊,又有粮仓,那么可想而知,这些粮食会存在涵州。先前伪朝从不曾和涵州过不去,毕竟那地方卑湿溽热,没什么好的,可现在……”公主本还想论证,南梁攻打涵州是因为知晓涵州有粮食,可话说到这个时候,她突然就顿住了。
谁越山渡海地出来打仗是为了抢粮的?
她读了那么多史书兵书,见过抢人的,抢钱的,抢地的,抢矿的,但为了抢粮发动战争,这种事情只有快饿死的流民会干。
“……涵州有什么?”她问舒兰与。
“……有粮啊。”舒兰与说。
“除了粮食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