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英韶大约也不赞同这般血气之勇,用柔然语劝道:“女酋,英勇坦荡虽是好事,可备着后手也没有什么错。不留后路,反杀图谋不轨之敌,自然是可以被写入史诗的壮举,足以震慑贵部甚至整个柔然。但若是……敌军着实势大,独力难支,您也仍旧不要大燕的军士相助吗?”
索摩的手落在刀柄上,微微一顿:“小杨将军,我当你和公主殿下是朋友,就说实话给你们听吧。你们是燕国人,我是柔然人,即使你是我的朋友而他们不是,我也不能请你们来杀他们,否则便是胜了,也没有办法面对汗廷的责问。”
“但若是真遇到了危险,索摩女酋难道甘愿一死,哪怕舍弃虎儿察部的未来?”
“未来?若是给汗廷和那些虎视眈眈的部落一个出兵的借口,他们不会放过我们部落的。我们便是能应付他们的兵马,也不能再往草原森林大漠深处经商了,那样的话,虎儿察部对大燕又有什么意义呢?那时候你们不会放弃我们吗?那样的我们又还有什么未来呢?”
杨英韶张了张口,终究放弃了劝说。
索摩是清醒的。虎儿察部有这样的女酋继承,是他们的福气,也是大燕边民的福气——如果她能活过今夜的话。
他看着那个像男儿一样的柔然女人摘下了刀,抽利刃出鞘,取下一块磨刀钢,一下下打磨着马刀的刃口。她的眉目仍是白日里那样锋锐直白,不比燕国女儿的温婉娇美,可……
他觉得她磨刀的动作,她不再带笑的容颜,悉皆使人惊艳。
原来一个女人狠极了,也会像武器一样拥有致命的美。
他忍不住转过头来看看峄城公主……小姑娘也曾穿过特意为她打造的铠甲,也是英气勃勃的孩子,容颜更是胜过索摩许多,若是那种神情出现在她的脸上,凭着绝丽的模样,或许便能引得三军为她搏命亦在所不惜。
可是,他宁可她永远不要有被致命的危险逼出如此光华的时刻。
那个柔然青年不知道在想什么,坐在毡帐的门边,背影上落着烛光,一半明,一半暗。杨英韶很想问他,你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女人去拼命吗?
如果是他,如果是峄城公主面对这样的危险,便是事后要被她砍了脑袋,他也一定带她走。
宝剑不应当折在顽石上,男人也不能看着心爱的姑娘死在战场上!
或许是因为他的目光有些奇怪,峄城公主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:“表兄,你和女酋说了什么?你们讲得好快,都没有时间给我通译呀。”
杨英韶回过神来,他想,索摩拒绝燕国人帮忙的事情,或许会引起公主不快,他不应该讲的。可对着峄城公主的眼眸,他什么也瞒不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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