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并没有说下去了,舒兰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索摩不知道酒性,证明安排酒的人不是她,而那人要让他们都喝醉,也未必是出于草原人朴实的好客。
或许有人想趁着这两拨人的头领醉倒,趁机作乱。
“咱们的军士们可在巡逻?”舒兰与问。
“安排了他们守卫公主殿下和亲王殿下的大帐,若是寻常的风雨,断断不会有问题。”
“可世子先前所说,今夜的风雨怕是……”
“所以我来此相问,鹿北大营距此地仅有四十余里路,现下动身返回大营,不消半个时辰便能抵达,以免风雨惊扰殿下。尚女官看如何?”
以免风雨惊扰自然是一句托词,不过是留在有这些外族人的地方不大安全,至少要将身份最贵的人带走吧?
“咱们都回去,还是世子护送殿下先走?”舒兰与道,“若是一下走了这么多人,怕是叫虎儿察人疑心……”
杨英韶摇头:“自然是都走。这么黑的夜里,不好少了人。更况此间若真有变,咱们的人留在这里,反倒摘不清嫌疑。”
舒兰与背后森然,杨英韶的说法虽然与她猜测有几分相似,但他的言下之意,似又有些……
难道,是柔然人中有些反骨仔要借机对索摩下手?
“那么,我去唤起殿下,咱们立时就走。”她道——虽然抛下朋友跑路不管人家死活这事儿看着挺缺德的,但当下显然不是和人计量是不是缺德的时候。就算他们告诉索摩今晚怕是有变,问索摩肯不肯去燕军大营暂住,索摩会答应吗?
八成是不会的。
虎儿察部和大燕关系再好,那也不过是做买卖的生意伙伴。若真牵扯上权力与利益背后的生死斗争,索摩作为虎儿察的少酋,不该轻易相信燕人的“诚意”。
杨英韶也道:“倒是要惊扰了殿下安歇,是臣的罪过,臣先出帐等着,待殿下换了衣裳,自来请罪。”
舒兰与摆摆手,道一句“世子不必多思”——您这还客气什么呢。公主虽然娇纵任性,但并非不讲道理。您杨将军也不是什么不招人待见却还要不停地进谏的直臣——少年遇到危险的时候跑来喊心爱的姑娘一起逃命,她自然只有承情的份儿。
杨英韶起身要出去等,可就在此刻,帐中众人皆听得床榻那边,峄城公主娇声软气地唤了一声“杨郎”。
杨英韶立时就站住了脚步,神色与先前截然不同。
他没有被这一声呼唤撩得面红耳赤心旌动摇,反倒是满面不可置信。
这一世公主一直唤他表兄,上一世也只在夫妻间行事至情迷时方唤他“杨郎”。平日里因着二人并不十分和睦,她一向直呼他名姓,再好不过唤他的表字,但……
她一个小女孩儿,若非在梦中,岂会唤出这样亲昵的词语?若是在梦中,她梦到了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