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兰与脸上浮现出“还有这种操作”的神情,道:“殿下既然知道了,难道不管吗?”
“管不了。”叶清瞻道,“哪里有人手在同一时间逐村逐户验查人口呢?隐户脸上也没带着字。”
“但如此一来,朝廷的赋税岂不是……”她脱口问,问了才想到这问题似乎是有那么点儿尖锐。
“赋税?那东西从来就没准过。”叶清瞻道,“譬如朝廷要收三千匹绢两万石粮,只交给县官去收,必能妥妥当当送来,至于他同谁去收,一样是本王管不了的事儿。若是这些事情都要管,下头便没人干活儿了。”
舒兰与露出了非常别扭的表情。
叶清瞻似笑非笑道:“阿婉女官难道不是宫外平民家中出生的吗?这些官吏办事的门道,本王原道你该比本王清楚。”
“……妾身去侍奉娘娘时还不到十岁,又是个女儿家,记得什么呀?”舒兰与道。
“那本王与你闲话这个,倒也算说得对了?”叶清瞻笑道,“施政之人多半如仙娘那般,只看朝廷文书上的记录,却不知晓,朝廷的记录原本便不大精准。而若是地方官有意奉承,更是能将记档改得面目全非。”
舒兰与:“所以,昨儿妾身熬夜看的那些资料,都是……废话?假的?”
“并非都是假的,至少地理天象种种是真的。再者,假的也很难处处编纂圆满。但凡有心人潜下心去追究不同记档之间的差异,总能发现什么。”
“……果然万事最恶在人心吗?明知总会被人摸出蛛丝马迹,一旦败露便有灭顶之灾,可为了这么些利益,有人便敢罔顾国法,在朝廷的记档里胡写瞎编!”
叶清瞻略一沉吟,点了点头:“也算如此。”
“殿下要做的事情,虽然也会受到天文地理的影响,可最要紧的,到底是在人心呢。若是人不保准,再好的法子,恐怕也……”舒兰与有些纠结——历史上被执行者一路干歪带进沟里的改革可不少。
“阿婉女官,你不必顾虑这个。”叶清瞻笑着摆手,“你只要开动脑筋,仔细想想,做些什么能叫大燕富强起来。至于怎么做,放着本王来就是。便是本王也没法子敲打那些个恶官刁民,不是还有陛下么?你瞧京城中的那些个官宦,难道就个个都公忠体国?可陛下略施手段,便教他们再也没法从印子钱上大发横财了,公主的银行也见得开起来了,待开了春,便能雇佣民夫筑路了。这不是很好吗?”
舒兰与眨眨眼。
叶清瞻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张纸来,用食指一弹,发出簌簌响声:“好了,不说这些个闲话了。这份日程,想来你也已经看过了。不如现下便开始谈谈……”
舒兰与的心情有那么点儿复杂。
讲道理,来到王府出差的第一步是来见见王爷,这操作应该合情合理。但作为主人,王爷连口茶都没赏她,就拉她干活儿,这是不是也太资本家了点儿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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