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抬手捻了一捻胡须:“依你看,她在武艺一道,有天分没有?”
太子摇头:“只是个花架子。仙娘虽然刻苦,但手上没力气,呼吸也不匀稳。儿臣问过永宁侯府世子,他说,以仙娘的体格,或许能熟知军事,但上不了战阵。不过,习武也有康体之效,让她练练,总是不坏的。”
他的女儿没有习武的天赋,太子也没有安排师傅教她军事,只是在习武调养身体。皇帝扫了垂着头的秦皇后一眼,和声道:“起来吧,一国之母,跪着像什么样子。”
皇后谢恩起身,她方才跪的仓促,双膝如今又凉又疼,但皇帝的口气有所松动,如果没有更多的事情使他疑虑,这一场危机,便该算是过去了。
可就在她稍稍松口气的时候,皇帝的贴身宦官从门外低头含胸着进来:“陛下,峄城公主求见。”
皇帝看了一眼秦皇后,又看了一眼太子,道:“让她进来。”
这一回,公主没有再蹦蹦跳跳地跑进来,更没有蹭到他身边坐下,只是规规矩矩走到他面前:“儿臣拜见父皇!”说着便要行礼下去。
自打她学完宫廷仪规,这还是第一次如此乖巧地跟他行礼。举手投足间很有些陌生,但这动作上的不习惯,落在皇帝眼中,却仿佛有另外一份意思,他眉心一蹙,问:“你怎么又回来了?”
公主深吸了一口气,在小小的心灵里填满勇气才抬头:“儿臣有话跟父皇说。”
“说。”
堂上的君王神色平静,而公主被他这么瞧了一眼,又萌生了想赶紧逃走的冲动。
父皇真的是不喜欢她了,才会这样吓她。可是,她要是跑掉了,母后和哥哥就要被冤枉了。
“儿臣想当女将军,是因为如今没有人想从军习武了。”她说,“哥哥给我借了书看,我看到前朝灭亡之前,朝廷大臣,京中贵戚,无不痴迷于奢侈的享受,遗忘了近在身边的危机,不能骑马作战的贵戚子弟坐领军饷,可戍边的将士们却穷困到没有饭吃以偷盗为生,百姓以从军为耻,因而边乱一起,前朝朝廷全无还手之力。如今我不知晓大燕的军队如何,可也听宫人私下里说,好人不当兵,好铁不打钉。要是人人都这么想,那军中岂不是只能收到坏人了么?一个人若是坏人,不晓得仁义道德,怎么能指望他为国死战呢。”
皇帝细细瞧着女儿的表情,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是谁指使了她似的:“这和你想做将军又有什么关系?”
“兵者,国之大事,死生之地,存亡之道,不可不察也。军事如此重要,岂能不叫儿臣挂心。再者,上有所好,下必甚焉,什么事儿但凡是天家在意了,百姓也就在意了。”
说完这句话,峄城公主就停了下来,偷眼往上看。
她觉得圣人们的话已经很适合解释她的动机了,可父皇却一脸没听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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