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把信封塞在枕头下面,茉莉说他和大哥回了广州,时局很乱,又重新回了香港,仍旧住在原来的地方,她说,你学成归来,记得先到香港,熟门熟路的找回来。她靠在病床上,心里对茉莉说,平安就好,相见会有机会的。
本来一切都好,只有小成川先生来的时候,她装病装得尤为辛苦些。顶要命的是,他操着一口蹩脚的中文,见云澜昏昏沉沉说不了几句话,还扬言明天再来。
等他一走,云澜马上哼哼唧唧交代护士,明天若是这个日本人再来,就说她去别的科室做检查了,或者吃了药睡着了,万不可让他进来。
她于是住了五天病房,收到了五束鲜花,一束比一束大,仿佛在竞赛。她看着心烦,叫人拿到护士间去,于是很快,全医院都知道了,成川部长的弟弟每天都来送聂医生鲜花,脸盆大小的花束,一天不拉。
因为这个消息,愈存在云澜出院那天特地又来一趟,给她带了医生服来,递给她,“小成川在外面等你,抱着鲜花。我看你还是走医生通道吧。”他说,同时替她在出院单据上一一签字。
云澜穿戴好,自己走来看了一眼出院单,上面字迹几乎真假难辨,她自己都有点儿恍惚认不出。
她转头看了看他背影。
他走在前面,替她开着小门。云澜跟上来,通道的玻璃窗上反光,新拆了头上的纱布,她忍不住对着玻璃照了照自己头发。
“你六叔剪得很好,看不太出来。”他特地走慢了等她,不咸不淡地说。
云澜伸手摸那处剪秃了地方,没听出他语气,自言自语道:“还好,伤口很短,不然真要留疤了……”
他听着她说到伤口,心里隐隐牵痛,医生通道里没有旁人,他走近来沉声在她耳边:“以后不要用这么危险的办法!”
云澜转头来望着他,是怀承!
有护士从制备间走出来,他马上转身继续往前走去。
她仍旧走在他身后,她说:“好。”让他放心。
他听见了,微微点头。
有浓浓日光从玻璃窗照进来,映在他们身上,过道的白墙投出两道重叠的身影。
这两日春光极好,渐渐入夏的感觉。六楼的办公室常常开着窗,傍晚时,庄教授端着茶杯站在窗前向楼下观望,一旦看到那辆黑色汽车缓缓开进来,他就招手叫人:“愈存、愈存,快来看,他又来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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