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持刀的人一见到穿白大褂的医生,就逼近来,挥刀横在云澜颈上。女护士们发出一阵惊慌的尖叫。
云澜立在灯下,袖口里的手一下子攥紧了。她生平第二次,被人这样以刀相逼。冰凉的刀刃抵在皮肤上,传来尖锐的刺痛感。握刀的人显然喝多了酒,脸上泛着粗糙的潮红;手上力度却很狠,看来是用惯了刀的,他们穿着日式和服,一时看不出是做什么的。
云澜被刀刃胁迫着走到伤者身边,持刀的人立刻激动起来,哇哇叫嚷,手上力道也乱了,云澜本能的撤开一点,颈上还是沁出了血珠。她皱了皱眉,低头去检查轮床上的人。
忽然有人从身后拦腰把她拉开一步,回护到身侧去。愈存上手隔开那醉汉手里的刀刃,衣袖上应声划开一道破口,一粒袖扣掉落下来。对方马上瞪起充血的眼睛,双手举刀要还击,被愈存说的几句话,震住了,手臂停在半空中。
他用日语和他对话,告诉他,他是为成川部长和江直大佐看病的医生。同时看了看躺着的人,解释了几句,说:“你朋友的手术我来做,保他不死。”他动手去看伤者眼睛,冷冷威胁道:“你再这样耽搁下去,能不能活就不一定了。”
醉汉收起了刀,躬身伏在轮床上去说什么,很长的一段话。云澜看着愈存弯腰的一刻,吃痛地右手抚了抚自己伤口。她想,他伤口应该是出血了。
愈存马上吩咐当值的护士准备手术室,他回身来极快速地偏头看了看云澜颈上伤口,在她耳边低语:“不要紧,只破了一点皮。你进来帮我。”
“好。”云澜跟在他身边。
他随手从工作台上,拿了一块棉纱布,边走边捂在她伤口上,替她把一点血珠擦拭掉。
他手掌温热,拂过她皮肤,云澜转头望着他,他眼里透出的光,她熟悉的,是怀承的眼神。
这场手术做了很长时间,云澜却不觉得长,是她和怀承共做一台手术的时光,她只觉得太短。
手术灯一停,她想,他就要变回愈存。
他果然从手术间出来,口罩遮着大半张脸,始终沉默着从回廊走过,没有再回头说什么。
云澜站在走廊这一头,看他走远,看怀承的背影在走远,消失在尽头。
愈存第二天仍是过了中午才来上班。这天难得的天晴出了太阳,洒了一屋子日光,半透明的像薄纱一层层铺在庄教授的桌子前。
云澜在念一段显影技术的说明给庄教授听,教授低着头像初开蒙的小学生,毕恭毕敬的样子。
怀承走过,在他们两人的桌面上掠过一道人影,他们同时抬起头来。庄教授没抬头,闷声闷气的开口:“愈存来了,晚上一起去吃红房子吧。”例行公事的口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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