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这间的隔壁正是秘书处的办公室,很难保证隔墙不有耳。这种时候,他一颗心又提上来,怕她以为没有旁人,要说出什么来。
“庄教授说,有一些材料需要翻译,所以……”云澜接着他的眼神,斟酌着回答。
“哦,”他在自己座位上坐下来,“庄教授倒是找到个新秘书。”他半笑不笑的态度,调侃。
云澜还是忍不住眼神始终望着他,怕错过他的一点表情。
他只好低了头,避开她眼神。
“聂医生来的这些天,还习惯宏恩么?”他拿起前辈的口吻来问她,先来后到的次序,有意的同她拉开了距离。
“还好,宏恩的建制是仿外的,所以我没有哪里不习惯。”云澜答。
“哦,也是,上次君达说,你是留美的,对么?”
“是的。”
“那倒是正好,这里庄教授也是早年留美回来的。”他找到一点这里面的联系,见她并不引申话题,渐渐放下心来。
“嗯,前两天恰好在会议室遇到,才说起,庄教授当年是去过我念的那所医科学校的,所以特别亲切些。”她等于是把今日坐在这里的原由解释给他听,但也仅限在这儿,没有说到别的地方去。
愈存仍旧不抬头,话题停了,突然静下来,叫人心里一空。
“何医生是上海人么?”她先开口,问着这样的问题。
他警觉抬头来,眼睛里射出锐利的光,映在她脸上,“不是。”他不能多言,只摇头。
“哦,那天在楼下咖啡厅,看结核病的戴医生说起你,他们说你是英式习惯,爱喝茶的。”云澜把话题绕回来,仍旧回到医院,她想,他是不能谈别的么!
她看着他眼神收了回去,似乎低头笑了笑:“嗯,是在英国住了许多年,也许带了一点英国人的习惯。”
他是在笑自己,这颗多虑又紧张的心。
他们这里说着话,办公室的门开了,庄教授从住院处回来了。他刚五十几岁,头发白了一半,心也宽体也宽,胖得最大号的医生袍,都有点儿扣不上衣扣。
“哟,愈存来了。”他近年不大接诊了,天天看材料,看得眼睛也坏了,本来想培养愈存帮他看,结果愈存做不了他的眼睛,好在他这两天物色到了新人选。他此时乐呵呵笑着:“云澜,你认识何医生么?我来介绍。”
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