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呀,那些流言,没有好话,不听也罢,我总是不相信的,这人群里的闲话,有几句真几句假。”素钦带着云澜往三楼上去,她从前未出嫁时住的房间,还一应都在,说好领云澜来看看的。
不是好话,那是什么话?云澜思忖着上前扶着素钦手臂,怕她上楼梯有闪失,她们快上到三楼时,跟素钦的丫头端着盘果碟子才追上来。“二小姐看,这个芋心馅儿的小蛋糕,太太说特地为你往马斯南路那家西饼店里排队买来的。”
素钦点头笑了,拉着云澜道:“走,回我房里去坐坐,我看你也不惯应酬,咱们歇着去,等快散席了再下来应个景儿,我们自己家,不要紧的。”
才进了素钦房里,尚未坐下,楼下传来歌声,素钦把拿在手里的一件短外套随手抛在窗边的小沙发上,笑说:“瞧瞧,底下白露小姐已经开唱了。我们家这小妹妹还是外头带回来的习惯,爱热闹,样样都是自己做主。”
云澜有些话听见了,有些话当真的没听见,她还在想着何医生的事,她反复在脑子里回放他站在面前的片段,他含笑说:“你好,聂小姐。”是他的声音,是他的神态……
“我六叔,就在我这间楼下有个小书房,从前常回来的。他书房外头的走廊,摆着几件他心爱的古董,说是给我们放着镇宅的,”素钦不知怎么说到她六叔,自己先笑了,“你要是闷了,很值得下去走走看看,我六叔门口的走廊,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博物馆。”
“哦,是么?”云澜被楼下不断传来的歌声攫取了注意力,了了回答着,人不自觉地站到窗边去。
“钦儿怎么上来了,是闹累了么?”房门本就没关上,素钦的母亲乔二太太穿着平金缎面的一身长旗袍走进来,踩在剪绒的厚地毯上,一点声音也没有。
“没有啊,我精神好得很,特地带云澜上我房里来坐坐。她才从国外回来,不惯咱们这儿的应酬,我倒是怕她累着。”素钦和自家母亲说话,慵懒地仍旧仰躺在沙发上。
云澜只好客气地走回来站在素钦身边,同二太太原是在宴厅里相见过的,此时难免再热络两句。考虑她们母女见面说两句体己话,她趁势的让开,下到二楼去参观素钦六叔的走廊。
她从楼梯走下来,乔家的每层木阶都铺了厚厚的地毯,一直绵延到走廊里。她踏在上面,无声无息,像走在另一时空,时空的尽头,那个人就站在玻璃镜柜前,看里面的古董。
廊壁上还挂着一副稀有的赵孟頫的字,她原是想下来看这幅字的,可她没在意,已经走过了。
愈存站在廊底,背对着楼梯口,看镜柜里一尊铜鼎,听说是商周时期的,上面镌着未明的暗纹。那玻璃板背光,映得出整条廊道的景象。他看着她,一步步走近,莫名地心跳在胸腔里加快起来,他在受训时被枪口抵在太阳穴也不曾这样紧张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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