差不多也是这时候,丽惠从自己房里出来,正看见宗瑞扔了拐,自己扶着门板试着走动。
“你这是急什么呢?”丽惠走近站在灯影里,睇他一眼:“这次行动没有你,你就老老实实养伤吧,忙什么!”
宗瑞没言声,弃了门板,又扶上墙身,走出来几步。
丽惠瞧着他吃力样儿,伸手想搀他一把,被他贴着墙壁躲开了。丽惠撇着嘴提醒他:“别逞强,你摔一跤,再躺上半个月。”她说着,退开一步,袖着手看他走。
“不会,”宗瑞养伤这些日子,因为走动受限,吃得倒不少,壮实了许多,脸上添了层肉,连声音也粗壮起来,“我多练练,说不得我明日就能脱了拐了呢。”他深吸了口气,瞄着院子里一簇紫花地丁一步一踉跄的走过去。
“我们后天晚上行动,你明日脱了拐有什么用!”丽惠闲散道。
“有用,”宗瑞像是堵着一口气,“我尽快好了,想跟着曾哥去学重枪械,我不能总是打短枪,我得有出息。师傅说,只有有出息了,人家才能看得上我。”他长长换了口气,仍旧走着,低声的絮叨起来:“要不怎么人家只看上怀承哥了呢,师父说得对,还是因为我要什么没什么……”
“谁看上怀承了?”丽惠不自觉地上前一步。
“聂医生。”宗瑞呼着起,“同怀承哥比,我……嗨!”他一摇头,自己不提了。剩下丽惠独个儿站在月影里,一团不起眼的紫花匍匐在她脚边。
他们口里的聂医生,这时正偏着头,听淑瑛饶有兴趣的讲他们在南洋时常吃的一种宵夜,包馅儿的面果子,拿蛋液滚了,放在热油里煎炸,听起来同云澜家里,阿春爱吃的干炸响铃差不多,换了馅心罢了。
她们坐在后花园的廊檐下面说话,云澜特意陪她,怕她孕期烦闷。说起吃食儿,想起小时候三哥贪嘴,总是容易积食,积食了就起高热。有一回临睡前,发起烧来,被二伯父急三火四地送到德国医生的诊所里打退烧针,结果他拉着人家护士的衣袖,跟人家要糖豆吃,把二伯父气得个死。
“哈哈哈”淑瑛听了,发出一阵几欢快的笑声。
夜风里飘来春花的香味,等笑声止了,云澜盯着淑瑛衣袖上的海棠花纹,忍不住问她:“你想我三哥么?”
她停了许久,一只手抚在腰际,画着圈揉着,最后也没有回答,只有风里的树叶声,簌簌沙沙一阵,像远处海浪拍在礁石上。
怀承当晚过了午夜才回来。第二天一早仍旧照常去医院,走之前,来看云澜,她在外间的落地窗边站着,还是原来的作息习惯,到点就会自动醒来,兼着昨晚知道他回来得极晚,心里隐隐藏着担忧。外面是春日晨曦,柔光渐亮,有细风拂过她耳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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