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澜站在他身后,替他看着颜色,摇头道:“不能再休息了,就上午这一会儿的功夫,宴溦家已经打了三通电话来,一时叫我去吃下午茶,一时请我去凑角儿打牌,我实在也是再想不出新的托辞来。”
说得怀承只顾着笑,手里的笔都在抖。
云澜诚恳的无奈着,特地换到他身侧,监督着他笑,他只好识趣的止住了,转头来问了她个不相干的问题:“那你会打牌么?”
“不会,但要再这么蹉跎下去,只怕就会了!”云澜说得忧心忡忡,因为郑太太在电话力邀她时,她推说不会,人家便说大学都念得出的,坐在旁边看两圈就会了,不是什么难事;还说不要怕输,只管来玩,到时让云澜坐在她下家,她悄悄喂牌给她吃,保她能赢。这样盛情难却的,云澜也只好改口说自己昨晚吹了山风着了凉,实在不能外出,才作罢。
云澜一五一十的把郑太太这通电话说给怀承听,怀承听完笑得更厉害了,说你倒是和这家太太很投缘啊。
云澜觉得,他这话说的,完全不能急人之所急,还有点儿叉腰看笑话的意味。她把这点想法都做在脸上,怀承转头看见,马上会意的转了口风:“那等下午去过茉莉那儿再说吧,若是医院里销了假,再想出门也不那么容易了。”
“好。”云澜满意的点了点头,同时看他把那几个字重新描了一遍,簇新的颜色,十分醒目。
怀承这里完成了任务,蔡伯把那支粗毫收进去,他自己后退了几步,看看描画的结果,其实许久没有见佟家的人了,那时送绍普回上海,他们说过许多慷慨激昂的话,没想到这么快,香港也沦陷了。
云澜见他立在午后的日光里沉默,衣袖上染着点点的金光。
“滴滴”从山道上驶下一辆黑色汽车,像是特意的靠近他们这一侧,鸣了鸣笛。
他们同时回头去看,明媚的光线里有种步调一致的美。
“云澜啊,”郑太太摇下车窗来,露出一截黑色的帽纱遮着的堆满笑纹的脸,又伸出手里的帕子朝她挥了挥。她从上午的电话里开始,已经亲热的叫她云澜了,毕竟她们是同乡嘛。“我下山去一趟圣母堂,一会儿带那家老出名的拿破仑给你吃,好伐?”她一同云澜说话,就不自觉地带出乡音来,仿佛不这样就枉费了她们同乡一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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