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发前,怀承跟出来问云澜:“不用我陪你去么?”自从出了那件事,她进出他总是不放心。
云澜正抬手系上大衣的纽扣,摇了摇头道:“不用,伍姐陪我去就好,你去做什么?宴溦和你也不熟,你在场,也许反而不好说话。”
“她说她家里都有哪些人在么?你这么去找她,说话方便么?”他关心的问着。
“说公婆都在的,她先生大约这时候在公事中,不在家。不妨的,我们总是同学,没有不让新媳妇见朋友的道理。”云澜说着,走出门厅去。
怀承送她们到大门口,抬头张望了一眼山道斜向上的郑家花园,坐在一排整齐的冬青树后面。还好,不大远的距离。
云澜带着伍姐,走路边的丁香花小道,一路走上去。本是电话里和宴溦约好的,才走到他们家铁阑干的大门口,就看见宴溦抬头望着这里,一见到她人影儿,就赶着走出来迎接,云澜远远向她招了招手,看她露出的笑脸,还像那时,相约去参加学校的新年舞会时一样。
宴溦领着她,径直上楼,往小客室去。
“不用见见你家公婆么?”云澜边上楼边悄悄问宴溦,她从小家里的规矩严谨,做客要先见过长辈的。
“我公公出门去了,”宴溦低头来说,拿手帕指了指一楼一处房间,“听见了么?我婆婆正打牌呢,不玩到上灯,且散不了的。”
云澜便客随主便,跟着进了二楼客室。
她们两下坐定,云澜请伍姐把带来的汤盅从食盒里端出来,“我可没什么好吃的,只带了一点酒酿圆子来给你,如今你家大业大,也只好我吃你的了。”云澜把白瓷汤盅推到宴溦面前来,还是从前语气,同她说话。
宴溦听了便笑,笑着笑着,神色又黯淡下来。她总觉得,她眼前的路,处处都是难处,念书也念不好,不如人;如今仓促嫁了人,也觉得嫁的不好,受管制。
云澜见她不说话,只好坐近了一点,多说一句逗她,盯着她衣裳道:“你这是什么花样,百蝶穿花么?怎么还夹着只凤凰?瞧瞧这穿的,像是我姐姐!”
宴溦听了,便剜她一眼,伸手摸她大衣里面的桃红色旗袍领子,“我哪只像你姐姐,你越发穿得粉嫩了,我简直像你阿姨。”
“不许你摸,摸坏了,要你赔的。”
“好啊,我正是做了好几身呢,赔你一件喜上眉梢的。”
“我可不要那样的!”云澜摇头。
她们这里说笑着,冷不防有人推门进来,身上披着一件极宽大的织锦方巾,流苏里像是缠了金线,随着走动,一闪一闪耀着光。
云澜见宴溦站起了身,自己也马上站了起来。听见来人笑说:“坐坐坐,我是听见下人说,少奶奶的一位朋友来了,瞧我,赶紧找人顶了位置上来看看。”说着话自己坐下来,扫了眼面前的小几,直摇头:“我们少奶奶到底年轻,这桌上空空的,怎么好怠慢朋友呢,快,阿喜,去端新烤的玛德琳来。”她吩咐完,转头望向云澜,抬了抬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