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承回身伸长了手臂去拉拢窗边的白纱帘,替她遮着光。她眼神追着他的身影儿去,听到他俯身下来,叫她:“云澜。”
他叫她名字的声音,回荡在耳边,从梦里极远的地方传来。她努力地看清他的脸,是怀承……她喃喃的在心里念他的名字,像在她记忆里转了一圈,又落回到她心里。模糊的,隔在另一个故事里,那故事发生在昨晚,她想起来,她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,被人压在桌面上扯开了上衣的领口。他的名字,仿佛开启了昨晚那一整件事的入口,云澜眼眶里涌进源源不断的泪水,她自己无知无觉,眼泪太多,眼眶里盛不下,又从眼角淌出来,滚滚的流进鸳鸯喜荷的白丝枕巾上。
他知道她缘由,想告诉她,都过去了,不要存在心里;想这世上为何没有抹去记忆的药水,怎么才能让她忘了这一段。“是想起家里人了么?”他伸手替她拭泪,故意的问她,想让她想到别的事上去。
她在梦里的那个街口站着,远远看到阿春来接她的身影,她嘴里惯常的念念叨叨,边走边说着什么,她越听越真,赶着向她跑过去,只怕光影一转,就会找不到她。
可她睁开眼睛,就出了那片梦境,她这时才想起,那真是一片好梦境,她情愿呆在里面。“阿春……我好像……”她想说,好像听到她说话的声音,又在说的这一刻明白过来,应当是在梦境里,阿春是不可能到香港来的。
怀承抬头向外间看了一眼,“伍姐,”他示意她进来。伍姐本就好奇,早就倚在门边上向里面张望。听到他叫,抬腿便跨进来,“哎,来了。”她嘴里答应着,正想看看这床上受伤的姑娘到底长什么模样。
“姑娘醒了么?”伍姐扭着胖腰,挨到床边来。
她一开口,云澜便想去看她,她说话的声音简直和阿春一模一样。她从枕上想抬一抬头,却牵动了伤口,痛得一皱眉。怀承伸手按住她肩头,“不要动,伤还没好。”他自己欠了欠身,把床边位置让出来,伍姐瞪着清亮的眼睛,朝云澜脸上再三的看着,心里忍不住猜测,这么位病歪歪的娇小姐,怎么伤了脖子?莫不是上了吊,没死成,让人救下来的?啧啧啧,年纪轻轻的姑娘家,有什么想不开的?
她又调转视线,看了看俯身的怀承,哎呀,这不是一出现成的有情人儿私奔出逃的戏码么?戏台上常有的……她懂!伍姐赶着往虚空里伸了伸手,会意道:“哎呦,别动别动,小姐想什么吃?只管和我说,我才炖的红枣汤,温在那里,专为补血补气的。”她说着,兴头头的转身去端了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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