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妹妹,你说的很是,可我眼下兜转不开,你先替我垫上医药费,下月我第一天就还你,好不好?”叔潮放缓了语气,接着道:“你也不想看着我被人追债追到学校去吧,若传回家去……”
传回家去,三哥这些混账事,难保二伯父不断了他的学业,让他老老实实在家呆着,也比外头学坏了强。从前二伯父就说过这样的话,若三哥被押解回家,那她的书自然也是读不成了。
他说的没错,他们两人,是栓在一条藤上的。
云澜思虑这些时,才猛然抬头,看到墙上的挂钟,不好!已经过了四点钟了,母亲那边还等着……
三哥真是她人生路上的绊脚石。她低头拿出一叠钞票来,好言道:“给你,这些够你付医药费的,伤得也不重,便不要装了,这里住一晚费用不便宜,略躺躺,就回学校去吧。”
叔潮伸手接着,笑得嘴角一牵扯,脸上生疼,半笑半哭着说:“你真是我亲妹妹,我亲妹妹也没有你这么亲。”
云澜这才伸手,抚了抚他头顶的伤处,还好,当真是小伤。她赶时间,叮嘱他两句,便匆匆转身出了医院。
不知道母亲那边有什么要紧事,如今她去迟了,可会不会受影响,她一路惴惴。
等赶到地方,珍妮给她开了门,面色不好,迎面便瞪了她一眼,没好气的问她:“你们聂家人都这样不守时么?约好了的钟点,转头就忘了?”她扭身朝里面去,拧着细腰瞟了眼窗外天色,哼笑道:“倒是踩准了点,来吃晚饭的啰,可惜吃饭的人等不得,先走了。你还当如何!过了这个村,再没这个店。”
云澜跟在她身后,听她这一番数落,戴着精钢石手镯的腕子隐隐发烫。可也习惯了,从前在家里,就惯常听母亲这样嘈嘈切切的一通埋怨,“你们聂家的好家教,养出的好人儿专爱在外头做人!”“得了传家宝似的,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!”前面这句是专说云澜父亲的,后面这句应用得就广泛了,说大伯母的时候有,说二伯父的时候也有,灵活得很,总是说顺了嘴,聂家这些人通用。
云澜这会儿想,她也姓聂,自然也通用。
“那,究竟是要做什么呢?我前面为一点事耽搁了,现在还来得及么?”云澜想着要补救补救,关乎来年学费,于她是要紧事,总不能就此放弃掉。
“你还当是你大伯家的车夫呢,吩咐一声就能来,摇摇头就能走。我好容易替你打算,笼络好了人心,就等今天下午见一见面,你倒是好大的小姐架子,连声招呼也没有,就为点子小事耽搁了!真真是你们家养出来的好做派,扶也扶不上墙。”珍妮越说越气,一屁股坐在沙发上,挑着细眉看云澜。这个女儿向来和她不贴心,好在她也不怪她,因为她也没上过心,算是两不相欠罢;可这回,为着她读书的事,要说她没真心帮她,那也冤屈了她。虽有点儿临时起意的嫌疑,想把这肖太太的儿子介绍给云澜,可也确实是门好亲事。等两家父母点了头,小孩子家有什么好挑拣的;待说定了亲,肖家财大气粗的,还能不帮忙把小囡学费的事解决了。这样一来,聂家账房里想让她难堪的伎俩也算落了空。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两全其美的局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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