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完晚饭,梁蔚涂了下口红,又拦车去医院。周晓蕾在卫生间,给姥姥擦洗身体。梁蔚把汤放在柜子上,提了提热水瓶,发现里头没水。她拿上,到外头的烧水间接热水。
开水间已有家属在接热水,梁蔚站着等了会儿。家属接完,拧上盖子,转头朝她笑笑说:“我好了,你来接吧。”
梁蔚把手机放入裤子口袋里,揭开软木塞,拧转水龙头,冒着热气的开水汩汩注入壶里。
这时外头的走廊传来嘈杂声。
梁蔚屏息听了会儿,好像是有人在吵架,伴随打人啦等字眼飘入耳里。她关了水龙头,提着热水瓶走出去。护士台黑压压站着一群人,场面一片混乱,伴随着大叫声,有人在尖声嘶喊:“保安呢,赶紧去叫保安上来。”
穿着黑色的夹克的中年男人被人拦腰制止住,仍要挣脱,越过人群去打男医生。男医生一手护着额头,指缝间流着殷红的血迹。梁蔚仔细看了眼,发现那个男医生是中午她乘坐电梯时,站在陈鹤森旁边的那个。
中年男人怒不可遏地伸着指头点着医生,眼看就要戳到他的眼睛上:“你他妈是怎么当医生的,做了手术,病情还加重了,你要是不会医就别医。”
男医生似乎也克制了许久,这会忍不住抬手拍开中年男人的手:“你指什么,出院前还好好的,你们没有遵照医嘱好好躺床上静养,就去工地干活,现在又来找我?”
中年男人被医生拍了这么一下,原本平息的火气又瞬间噌噌地冒了上来,怒目圆睁,使劲推开制止着他的人,捡起地上的长棍,一瞬间就冲了过去。
梁蔚原想避开,推搡的人群里有人撞了她一下,她重心不稳,险些跌倒,手上的热水瓶因此脱了力,就这么眼睁睁地砸落到地上,一声沉闷的钝响,内胆破裂,热水四处流淌开来。
那男人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钝响而停了下来,保安这时也赶来,扳过男人的手臂,制住了他。
混乱的场面暂时得到了控制。
除了闻讯赶来的保安,陈鹤森也来了。
那男人嘴里还在乱骂,陈鹤森扫了眼眼下的状况,冷声说:“晶晶,打电话报警。”
中年男人:“报警就报警,你当老子怕你们,就是你们医生给医坏了!”
陈鹤森面色冷峻:“当时刚你父亲刚做完手术,还没一周,你们为了省钱就闹着要出院,后来给你们办了出院手续,也嘱咐你们在家里要静养休息,你们有听医嘱吗?”
中年男人目光一虚,还在据理力争:“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听医嘱,就是你们手术出了问题!”
陈鹤森淡淡笑了下,笑意却不达眼底:“既然这样,现在也没什么好说。你到时候申请医疗事故鉴定,一切就清楚了。”
梁蔚站在人群之外,定定看着他,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动怒的样子,面色冷峻,看起来十分有距离感。他这样好脾气的人,也会有生气的时候。
梁蔚短暂失神片刻,陈鹤森已经近在身前,他眸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:“烫着了没?”
梁蔚下意识把手背在身后,摇摇头:“没有。”
陈鹤森又扫了眼地上的银白色金属内胆碎片:“得赔你一个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