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面摊在码头附近开了十余年,自云乔记事起就已经在了,她轻车熟路地为岳荫点了碗面,又要了份这边独有的秘制卤味。
岳荫一闻到那香味,便觉着食欲大振,但又有些疑惑:“夫人不饿吗?”
云乔摇了摇头,慢悠悠地倒了碗茶水。
她这些年偶尔会来这里吃面,若是一摘下面纱,只怕就会被摊主给认出来了。
岳荫欲言又止,挑着碗中的阳春面,看云乔低头饮茶。
在岳荫看来,这位夫人是个极矛盾的人。
观其言谈举止,像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闺秀,就算坐在这凉棚下喝劣茶,举手投足间也依旧带着优雅从容;可她又没半点娇气,一路上遇着不足之处,从没抱怨过半句,性情随和得很。
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,自然而然地糅合在她身上。
“怎么一直看我?”云乔放下茶碗,眉尖微挑,“是这面不合口味吗?”
岳荫连忙摇了摇头,专心致志地埋头吃饭。
下工的劳力们从码头过来,一落座,便兴致勃勃地聊起时事。
“京中那位陈皇后没了!”
“据说是随着圣上去秋猎时,行宫那边起了场大火,可巧,竟烧到了皇后的宫殿。”
“圣上为此悲痛过度,一病不起,连早朝都停了……”
“……”
这样大的事情,比邻里家长里短有趣不少,一提起来,便惹得众人议论纷纷。原本专心吃饭的岳荫都没忍住回头看了眼,竖起耳朵听他们讨论。
平城离京城算不上近,消息传来得慢,再加上口口相传几经辗转,其中便不乏失真之说。
云乔漫不经心地听了会儿,一笑置之。
就譬如那场大火。当夜,她借着为裴承思祈福为由,去了行宫那荒废已久的佛堂,出事之处并非在皇后寝宫。
再者,裴承思之所以会罢朝,八成是因身上的伤还未好,而不是什么“悲痛过度”。
他兴许会伤感,会疑虑,但不会为此耽搁正事。
云乔不清楚陈景后续如何搪塞,但就如今看来,皇后死讯传得人尽皆知,就说明裴承思已经认下此事。
昭告天下后,便再没回转的余地。
原就不该出现的“陈皇后”,是真真切切没了,就像她生辰那夜的烟火,转瞬即逝,惹得众人惊叹一番后,彻底归于平静。
清和宫总会有新的主人,等再过些年,兴许不会有人再提起她这位短命的先皇后。
云乔对此极满意,深吸了口气,那股熟悉的桂花香叫她下意识放松下来,心境格外安宁。
等岳荫用过饭后,云乔领着她往镇子上的客栈去投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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