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话音里带着一贯的温和从容,清风徐来,恰到好处地驱散了些烦躁。元瑛在心中将货单飞快地过了一遍,答道:“还好。也就有十来匹浮光纱,裁制衣裳要用到,需得月底交付出去。”
云乔算了算日子,松了口气。
“今日时辰已晚,再让人往漕运司去,怕是见不着这位宋大人了。”云乔同她分析道,“且这次再送礼,得算准了送才行。若是少了,怕是会认为你有意轻慢;若是咬咬牙多送了,今后就不好办了……”
毕竟,一旦开了先例,今后就都得依着这个数给了。
元瑛清楚这话没错,拧着眉,将心中的不耐按捺下去。
“那就先回家去,等这两日把漕运司的行事打听明白了,再做打算。”元瑛吩咐道,“留两个行事稳妥的,在船上好生看护着,有事随时传消息回家……”
叮嘱完,她便拉了把云乔的衣袖:“这些烦心事先放一放,快随我回家去吧。我娘一直很想见见你呢。”
云乔与元瑛是在四年前机缘巧合相识的。
那回是元瑛头一回出远门,在平城自信满满地谈了笔生意,结果险些中了人的圈套。若不是云乔提醒了一回,怕是要赔上不少银钱。
两人的性情很合彼此胃口,一见如故,自那时起便多了些生意上的往来。
原本还曾约了一道远游,可谁知云乔遇着了晏廷,而后就一门心思地栽了进去,相识不到一年就成了亲,再没提过出远门做生意的事。
为此,元瑛对晏廷算是颇有怨念,笑云乔“见色忘友”。
云乔则早就从元瑛口中得知了元家的情况。
元家二老是老来得女,唯有元瑛这么一个女儿,对她算得上是千依百顺,想做什么都由着她。
每逢年节,云乔都会记得给元家送份年礼,算不上多贵重,但都是她用心备下的。
及至到了元家,元夫人已经等候许久。
她已上了些年纪,鬓发斑白,眉眼与元瑛相仿,透着利落的英气,但通身气韵稳重许多。
“怎么这时候才回来?”元夫人亲昵地嗔了元瑛一句,目光随即落在了云乔身上,温声笑道,“这位就是云姑娘吧,瑛瑛说得不假,果然是个招人喜欢的美人。”
云乔上前见了礼,又同她介绍了芊芊:“我们姊妹初来京城,怕是要在府上叨扰些时日了。”
“无妨无妨,我正嫌家中冷清呢。你留下来,也正好同瑛瑛做个伴,免得她总说京中的闺秀无趣,想着出远门。”元夫人调侃道。
云乔含笑应了。
府中早已将接风洗尘的晚膳备好,用饭时,不免提及了今日晚归的缘由。
“新上任的这位漕运使着实是贪得无厌,”元瑛提起此事便来气,恨恨道,“如今货物都还在他那里压着呢,也不知要多少‘赎身’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