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听了这些话,心里是怎么想的?害怕吗?”
其实,这不属于笔录该问的内容。只是,这个年轻的警察自己很想知道。
“不害怕,”向天歌咬了咬唇,“一点儿也不害怕,就,更加可怜他。”
向天歌母亲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。
左思烔敏感地意识到她的情绪有些失控,赶紧抱住了她的肩膀。
“后来为什么去市中心?”
向天歌平静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,“他说,我的生日快要到了,说,今年的礼物还没有给我准备,问我有什么想要的。我说,想要一件连衣裙。然后,我们就坐车去了市中心。但是,商贸没有开门,我们就坐在商贸楼梯上。”
“当时说了什么?”警察记得很清楚,监控显示他们在楼梯上坐着,说了很多话。
“我跟他讲,在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,就在市中心,出过一次车祸。”向天歌看了看她妈妈,又说,“当时我妈妈都要吓死了,不过我被抢救过来了,但是手臂上留了疤,我就跟他说这个事情。然后,他就哭了。”
“买了衣服之后呢?”
“去了他现在住的地方,就是那个小宾馆,去看他给我准备的其他生日礼物。”向天歌又有些想哭的意思,“然后,他就说,我生日快到了,想要给我买个蛋糕。我当时说了一句很不好的话,我说,我说你别以为这样对我,我就会喊你爸爸,我是有爸爸的。”
向天歌终于哭了出来:“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那句话。我觉得,我才是坏人,我就是想看他难受。但是,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。”
警察歪头记着笔录,突然说:“你可能是想报复他这么多年缺席你的成长。”
“我不知道,他自己已经很惨了,但我还是想看他难受。”向天歌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。
“可能,怎么说呢?”警察放下手中的笔,“是信任吧。可能你真实的心理是,你知道不管你说什么,他肯定不会真的生你的气。”
向天歌愣住了,眼泪直直地从眼眶里留下来。片刻后,她问:“可是他生气了,对不对?他说去买蛋糕,但他走掉了。”
“没有吧,”警察认真回答她的问题,“我觉得,他不是生气。他可能只是,他允许你的任性,但是……”
向天歌盯住警察,很急迫地想知道他接下来的话。
“但是,我不知道怎么说。”警察无奈耸肩,为自己的表达能力欠缺而感到抱歉,“你知道他绝对不是生气就好了。”
向天歌失望至极。
但是……也许他把你叫他一声“爸爸”的所有希望都压在那个蛋糕上。
他只是害怕你不叫他爸爸。那么,在他离开之后,他一辈子都要会带着这份“意难平”。
如果,他不买这份蛋糕,那么,在他心里就会留存一个美好的想象,他可以想象,你有可能会改口叫他一声“爸爸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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