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铮摇摇头,叹气道:“我们过得很不好。”
她一向喜欢实话实说,从不搞虚的。
沈田力脸上的笑卡住了:“……”
大过年的不是都该把话拼命往好里说、往夸张里说吗,她怎么不按套路出牌?
这话要人怎么接?
姜铮苦着脸:“这天冷得不行,我和妹妹的衣服却都不保暖,家里的面缸也空了。眼下虽说是大过年的,但别说是置办年货了,我们可是连下顿能吃啥都还不晓得咧!”
“今天大哥突然也回来了,简直是雪上加霜啊。”
“看来我们仨啊,只能去喝西北风了。”
让沈光喝西北风那哪儿行?!
沈田力下意识地安慰道:“没事,你们可以来大姑家吃——”
话未说完,她就猛地用手捂住了嘴,神情懊恼。
在来沈光家之前,丈夫可是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说,千万别主动说要他们兄妹三个去家里过年之类的话。
千万别做冤大头,千万别把他那一大家子拖下水!
这沈家三兄妹眼下可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万一跑去他家吃饭,走之前不得再送他们些东西……还不得把他家给吃穷掏空了?
再说沈家又不止她一个姊妹,底下还有两个活蹦乱跳的兄弟呢!
老沈家的事儿,不就是他们俩兄弟的事?
轮得到她这可怜的长姐一再大发善心,从婆家拿钱拿物的去贴补侄儿吗?
丈夫这些话中的道理沈田力心里门儿清,但她那两个弟弟是个什么德行,她也很清楚。
当初给大弟弟夫妻俩办丧事的时候,她就在守灵期间提议说要不合力出钱、供沈光读大学吧,也算是让大弟弟他们走得毫无牵挂了。
但他俩却一直装聋作哑,死活不搭腔。
直到奶完娃的三妹也过来说要赞助点钱的时候,他们才一脸为难地推脱说自家情况不行,家里几张嘴都等着吃饭,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钱。
他们还说,不过沈光没几年就毕业了,到时候肯定能拿高工资的,不如让他打欠条吧。这也是对他的一种鞭策嘛云云……
姐妹俩面面相觑,无话可说。
所以最后的商议结果是,他们请识字的宗伯来做了个见证,对沈光苦口婆心的说了一通大道理,哄着他写下一堆一式两份的欠条,和沈光各自保管一份后,才放心的离开了。
沈田力的丈夫自然也赞同连襟们的想法,说要先顾好自己家再说别的。所以沈田力只能眼看着他喜滋滋的收起欠条、施舍般的掏钱递给脸色不佳的沈光……
她只能憋闷的坐在一边,抚摸着大弟弟的灵位默默流泪。
唉,可是她只是个连话都插不上的女人,又能有什么办法呢?
可是现在沈光这个乖侄来找她求助了,难道她能撒手不管大弟弟唯一的骨血了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