兄妹俩的父亲是一位手艺人, 在太平岁月里,他能够庇佑全家人吃饱穿暖, 虽不能大富大贵,但也恬然自乐。他会打家具, 雕木花, 每年做的灯笼都不一样, 但都能惊艳邻里老少。有时是四面蝴蝶, 有时是六面桃花,更有一次,是一整盏栀子花灯。南音说, 专程有城里人去父亲那里订灯笼,父亲没答应。他说,灯笼是要传递福气的,我的福气要传给我的儿女,给了别人,我的儿女就不够了。
所以他把福气都给了自己的儿女,在那场近乎人食人的饥荒里,他长眠,南音南栀生还。
那一盏盏花灯,早就在动荡的岁月里流失,永远成为了记忆。
南音还留着父亲的刻刀,在那些颠沛流离的岁月里,他带着幼小的妹妹艰难求生,每逢走投无路之际,他都会摸一摸这把刻刀,然后告诉自己,再坚持一下,好好活下去。
南栀关于父亲的记忆,都是来自南音的言语。
南音告诉她:“有一回你生病,附近的郎中都说救不活了,母亲已经哭晕过去,他不信,一个人抱着你跑到南京,回来时你已经活蹦乱跳,身上穿着一件新衣裳。而他风尘仆仆,母亲差点没认出来。”
南栀笑,南音也笑,他又说:“他是个很好的父亲,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,我所拥有的一些品质,都直接来自他的影响。”
可惜南栀对于他的记忆少之又少,她隐约记得一双宽厚温暖的手,还有那一声声“小南栀”。她不记得父亲的容颜,也不记得他做过的花灯,更不知道在那个女子低如尘埃的时代,她的父亲视她如耀眼明珠。
她问:“那母亲呢?”
“母亲?她跟南栀长得很像,尤其是笑起来的神情,她喜欢给我们做衣裳做鞋子,每天都带着笑。”
他看着南栀道:“她很喜欢南栀,最后那一天,她紧紧抱着你,希望你记住她的样子,也希望你记得她的声音。她说,这辈子母女缘分太浅,下一辈子,她还要当我们的母亲。”
“她一直抱着你,直到……变成天上的星星。”
南栀抬头看天上的星辰,泪水流进鬓发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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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是南栀的生辰,她一大早就换上新衣,甄念慈送她一支钢笔,孙黛月赠她一枚胸针。她将胸针别在衣服上,预备下午的课结束后跟松月泊一起逛城东。
铃声响,同学们争相走出教室,南栀拿着布包回宿舍,整理一番后走出校门。
松月泊站在一棵银杏树下,看着南栀走出校门。
南栀小跑过来,问他:“等很久了吗?”
“没有,刚来一会儿。”
他看着南栀,笑着夸赞她:“真漂亮!”
南栀仰起脸,轻轻晃晃头,向他炫耀甄念慈替她梳的头发。
松月泊笑着神手摸向她的头,却在空中停了一瞬,转而向下牵起她的手。
南栀问道:“要去哪里啊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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