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栀侧着脸看着暮色里的芦苇丛,一颗子弹打到野鸭子身上,湖水红了一滩,鸭子随水流远。又一颗子弹炸在水里,溅起的水花洒在南栀脸上,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滴。
她看着已经升起的浅淡的月亮,眼泪从眼角滑落,轻轻的喊了一声:“妈妈……”
他们没能在天黑以前抵达小镇。
天黑了,不知道对岸有没有埋伏敌人,再加上都有些体力不支,一群人决定藏在芦苇丛里,睡在竹筏上。
饿了就拔起一根芦苇嚼它的根,渴了就舀一勺湖水,困了就往后一躺双手枕着胳膊,满意了。
活着,就足够满意了。
今天的星空格外明亮,星子铺满整个天空。
“明天是个大晴天,要是在家,应该把被子衣服什么的拿出来晒一晒。”
有人自言自语。
蛙声一片,芦苇丛子里都是闪光的萤火虫,蚊子也在耳边嗡嗡作响。南栀侧躺在竹筏上,蜷起身子,看那些飞来飞去的萤火虫,她居然舍不得闭上眼睛。
这个时候她满脑子都是幼时母亲对她唱过的歌谣,她轻轻哼了出来,漫天萤火作伴,为她营造出一场盛大的浪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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松月泊已经高烧了好几天,终于在这个夜晚清醒过来,床边台灯将房间照亮,他转了转头,看清时间。
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十分。
他撑着手肘坐起来,拿起台历看了看。台历上的日期还停在几天以前,那是安南沦陷的日子。
他急忙坐起来,跌跌撞撞走到书桌旁,翻出信纸与钢笔,提笔写下:
“南栀,你可安好?听闻安南沦陷,而我困于英国不能归国,实在自责惭愧。只悔当初轻易许诺,叫你失望……”
写到最后,他泣不成声。
惟愿她不要在安南等他,可若是她不在安南,他又要去哪里找她?
写完这一封信,他又找出信封一笔一划的写下地址,做完这一切,他已经疲惫不堪,来不及收拾桌面,他又倒回了床上。
第二天一大早,他被弟弟松月亭叫醒,妹妹松月伶端着一碗鸡肉粥趴在床沿看他。
“好点了吗?”
“好多了。”
松月伶把粥递给他,坐在床边等着。
松月亭托着腮问他:“哥哥,南栀是谁?”
他替松月泊收拾桌子时不小心看到了那封信。
南栀是谁?松月泊起身去翻自己的行李箱,他翻到了那个写满南栀名字的笔记本,除此之外,没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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