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南满屋子找东西,有些错乱,感觉失去了某种秩序与平衡能力。
最后陈纵在床底下找到了她的拖鞋,在床尾发现了她的头绳。
不过嘉南还记得要把昨天没有看完的电影继续看完,她不想碰茶几上的书和试卷,用两张报纸盖住它们,假装它们不存在。
等陈纵从电脑房出来,她手掌拍拍凉席,示意他坐在她身边的位置。
陈纵站在两米之外,故意不动,等她开口相邀。
“阿纵。”
“干什么?”他说。
“看电影。”嘉南耷拉着眼皮,声音失落:“你忘记了?”
“没忘。”陈纵不再多耽搁一秒,过来坐好,捧着她的脸看她,“逗你呢。”
电影开始了。
陈纵调到昨天的进度,嘉南眼睛里流露出疑惑:“从这里开始吗?”嘉南记得看电影这件事本身,然而忘记了电影的内容。
不记得前十几分钟讲了什么。
陈纵拖进度条的手顿住,说:“从头看吧,我昨天没认真看。”
嘉南微愣,然后说:“那好吧。”
坚持看完电影后,嘉南在本子上潦草地记下两笔,关于电影内容和自己的感受。
她怕又忘了。
阳台上的衣服把阳光切割成许多段,嘉南看着那些日光和地面上的影子,想一出是一出,对陈纵说:“阿纵,我们把床单洗一下吧。”
陈纵说:“行动。”
两人拆了床单被套,浸在盆里,撒了一层洗衣粉,手洗一遍,再塞进洗衣机里。
洗完去天台晾晒。
天台上那棵长势不好的桂花树上挂了几幅绳索,底下的菜地翻新了,改种了几丛蔷薇。
陈纵支起竹竿,跟嘉南一起捏住床单四个角,荡一荡,往上抛,让它们落在竹竿上,起伏之间,像翻起的浪潮。
嘉南望着对面的陈纵,他的眉眼在阳光下清晰又模糊。
有那么一瞬间,嘉南心里升腾起绝望,她害怕自己忘记陈纵的样子。
她在医院遇到过一个刚做完电休克治疗的年轻男人。他身边站着他的爱人。
他问自己的爱人:“我们什么时候结婚的?”
“结婚那天下雨还是天晴?”
“对不起,我不太认识你了。”
他的爱人抱着他哭了起来。
嘉南害怕自己也变成那样,她可以接受自己生病,但她不要忘记陈纵的脸。
不要再度变成一个人。
回到501后,嘉南开始在客厅补这两天欠下的作业。她写了很久,在试卷上把自己知道的那些空都填满,然后把茶几上的课本和笔全部收拾好,装进书包里,拉上拉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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