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从嘉·葛朗台·南口中说出降房租这种话,太不容易了。
陈纵来了点兴味,顺势问:“两百太少,怎么不给我降五百?”
嘉南语塞,五百也太多了。
她开始默默计算各种费用。
父母给的生活费仅仅就只够生活,药费才是大头。而她的药费需得仰仗房租。
陈纵目光下垂,看她的脸在日光里变得白皙透明,头发染成了浅淡的棕,弓着背坐在那里,小小一团,身后投映出的影子莫名像只蹲着的猫。
小猫现在正发愁呢。
嘉南犹豫半晌,终于想好了,“那就减五百。”毕竟房租确实太高,是她不厚道。
这些日子相处下来,她发现陈纵是名合格、让人省心、并且心地善良的租客。
她希望能留住他。
等她松了口,陈纵却说:“不用,价格还是按之前的来。”
嘉南看向他。
陈纵:“刚才是开玩笑。”
嘉南想,原来这个人在逗她玩。
她不再说话。
照旧更好,谁又会嫌收的租多呢。
四下寂静。
周末的舞蹈课程要持续一整天,中午有两小时的休息时间。众人自发结伴出去觅食,这会儿只有她和他。
头顶绿树参天,白云飘浮。
没多久,太阳隐匿在了云层后。
洒水车从外围经过,奏着小调,嘉南脚尖一下一下动着,跟着打节拍。
陈纵站在比她低的台阶上,手臂垂在身侧。嘉南坐着,视线平移过去,恰好看到他戴在腕间的机械表。
她瞄了眼时间,12:40。
过了两秒,嘉南如受到某种蛊惑般再次偏过头,默默打量起那只表,和承载着它的手腕。
手是劲瘦的,凸起的青色筋脉如山川蛰伏在皮肤下。
表盘是哑光纯黑的,外围两圈落错的内凹锯齿轮,反射出淡淡的金属色泽,卡在腕间。
很好看。
非常养眼。
不论是手表,还是手。
陈纵捕捉到嘉南的目光,低头问:“看什么?”
“看看几点了。”嘉南说。
她话音刚落,铁门外钻进来一个人。黑皮两手领着饭盒,朝他们喊道:“阿纵!吃饭!”
陈纵回头叫上嘉南:“走,去吃饭。”
这几年里,嘉南无数次从门卫室经过,却是第一次进入室内,仔细观察。
原先从外面看上去灰蒙蒙的玻璃变得明净透亮,堆满杂物的破旧办公桌被清理得干净,各种零碎物件归置得井井有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