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南这一顿吃得很舒服,冷夜里的热汤带给人一种熨帖感,胃是暖的。
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。
天气晴朗的夜晚,春天的月亮散落在阳台,像透明的蛋清流淌进屋里。
陈纵背对着窗外,背影被敷上一层薄薄的膜,眉眼仿佛收敛了戾气,变得亲切平和起来。
嘉南靠着椅背,或许身体舒适了,人的大脑放空,说话不怎么过脑子,想到什么就说什么,“你今天……是不是不太高兴?打电话的时候。”
陈纵吃完最后一口,扯过纸巾潦草擦嘴,否认道:“没。”
嘉南:“总感觉你那会儿生气了。”
这话如果换一个人、换一种语气说,很容易变得亲昵,像是关系比较密切的两个人之间才会发生的对话。
但嘉南不同,她声音是平直的,神情是冷淡的,清秀的脸庞在泛黄的灯光下像陈列在恒温展览柜中的珍贵瓷器。
隔着玻璃,生不出任何旖旎的氛围。
陈纵坐着没动,“问这个做什么?”
他将手中的废纸巾团了团,抛进茶几旁的垃圾桶,“你关心我生没生气?
“怎么,怕我心情不好,不交房租?”
还真被他说中了。
在嘉南这里,他是头号财神爷。嘉南自然希望他心情舒畅,这样她收租就会更顺利。
“不会欠你房租的。”陈纵说。
“我知道。”嘉南说。
她知道他不会。
她想着该怎么结束今晚这场对话时,陈纵破天荒地问她:“你每天晚上都去练舞吗?”
去年陈纵租房前,嘉南就坦言自己是舞蹈生,不会经常待在家里碍事,出门练舞的时间居多。
嘉南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。
或许是因为他问得极其自然,嘉南也没感觉到越矩,如实告诉他:“每周有训练任务,我白天去学校上课,就只能晚上去打卡。规定了工作日要练满十小时,如果有一天没去,第二天就要练得更晚,才能凑够时常。”
所以她几乎都是晚上回家。
舞团里大家的情况都不一样,有的是早早辍学了,白天就在训练,时长自然够。有的晚上训练,家里人到点过来接。
嘉南不属于她们当中的任意一种。
“怎么了吗?”嘉南问。
“没什么。”陈纵刚才似乎只是心血来潮,不经意提了一嘴。
总不能说他故意没带钥匙,好让房东早点回来开门,文化宫不太平,待太晚了危险,容易出事。
他没立场说这些话,自己都觉突兀。
陈纵扪心自问,猜不透他怎么就操起了这份闲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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