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望屿也因为她忽然的恍神而去看她的脚。
他说:“那时,她还没有失去自我。”
她好像沉浸在了某种幻境里。这是一股锐利的、与她对冲的水流,从脚趾开始蔓延,在慢慢地往上升。
沉蓝色的幕布上,是舞动的女人。
另一边,是裴望屿温暾低沉的声音,“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上层阶级的男人心里是什么地位,但他们混迹到一起,被他的虚与委蛇支配。她说她在寻找生存的意义。”
那股水流还在往上,淹没了她连衣裙的下摆。程今宵整个身体变得冰冷。
她攥着床单的手微微发颤,又出了一手心的汗。
“这段戏看似赤.裸自由,浪漫奔放,实际上更像是一场仪式,是对女孩精神上禁锢的仪式,同时也暗示着她彻底的沉沦。这是她悲剧结局的一个征兆。”
程今宵因为惶恐而有些焦躁地站了起来,然而她发现自己的脚发麻到无法自控,根本没办法站稳。
裴望屿迅速地站起来,在她跌倒前的一瞬间将她接住,说出最后一句——
“他们之间没有爱,他却让她沦陷。她生存的意义,就是成为男人的猎物。”
双腿乏力的程今宵扶着裴望屿的胳膊,听他关切问了句:“没事吧?”
她摇摇头:“脚有点麻。”
裴望屿看着她:“你有没有发现,这个富人其实很道貌岸然?”
她苦涩地笑了下:“我领悟能力比较差,看不出那么多东西。”
“拍出来放到你面前你都看不懂,这个剧本要是给你,不就砸在手里了?”
裴望屿将她放回到床边,要蹲下来替她按摩脚心,程今宵立即闪躲开了,留他的手空空悬置在那里。
那是一只漂亮修长的手,戴着昂贵手表,那是矜贵体面的象征,骨节青葱,青筋蜿蜒凸起,蔓延到手臂。
她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,就是这只手,帮她拔.出了卡在电梯里的高跟鞋。
那时她因为和影帝的距离陡然被拉近,她惶恐到气息不稳手在颤抖,然而她欺骗他说,是冷的。
程今宵不想否认,她实在是招架不住裴望屿。
从他的身份,到他的个性,到他们的关系。
比起羞赧,她更不希望表露的情绪就是害怕。
她特别害怕他给她带来的无形压迫感,随时随地将她拿捏的那股从容,数不清楚多少次,对她带着鄙视的暗讽。
最可怕的是,他比她小六岁。
她不想要被这样的人玩弄。
“裴望屿。”
程今宵的声音清泠、轻颤着,喊他的名字。带着几分哀求的柔,难得一见的弱势。然而接下来的话仿佛断在喉咙里,只吐出没头没尾的三个字:“好压抑。”
裴望屿站起来,低头看她:“是有一点,深刻的电影多少都是压抑的。”
程今宵说:“你是不是故意给我放这个?”
裴望屿苦笑一下,无奈道:“拜托,你自己选的。”
她回想了一下,好像确实是。
他问:“还看吗?”